伴隨著江府仆婢們的驚叫,十數名身著鐵甲,手握佩刀的刑部官兵自月洞門前涌來。
他們向江螢抱拳行禮,又轉首對魏蘭因,語調冷硬“我等奉命看守江府。請無關人等即刻離開”
魏蘭因瞠目結舌,手里的茶水都倒得溢到桌面上來。
她看向江螢“般般,你爹他”
江螢同樣震驚。
她問面前的官兵“父親犯了什么罪,為何要圍江府”
官兵比手不答,轉身帶著魏蘭因離開江府。
立在月洞門前的官兵同時往后撤去,將府內所有賓客請離后,便守到江府門外。
他們并未抄家,僅是守在江府門前,不許府內之人離開半步。
似利劍懸在頸間,隨時都要落下。
江螢茶飯不思,忐忑等到未時二刻。
直至面前的午膳涼透,她終是等到江文道回府,急急從前院里趕來。
江螢起身迎上前去,放輕了語聲急促問他“父親做了什么,刑部的官兵為何要圍江府”
面前的江文道面如土色,甚至連朝服都來不及更換,與前日里的春風滿面簡直判若兩人。
他道“今日早朝,上輕車都尉參少府監一干人等互相勾結,貪墨宮中銀兩。在冶煉軍備時偷工減料,以次充好。以致劍出既折,盔甲脆弱如紙。若有戰事,后果不堪設想。”
他說著兩眼發直,似又回到朝堂上,見到那名武夫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將少府監內新制成的長劍一折兩斷。
軍士用的劍本應是鋼鐵打制,但那柄劍的斷口顏色偏灰發白,里頭明顯是摻了廉價的廢鐵與鋼渣。
他想至此臉色更差“陛下震怒,正令刑部嚴查此事,怕是不會善了”
即便江螢是女兒家,也從他的話間聽出事態嚴重。
她羽睫微顫,小心翼翼地問江文道“父親有沒有”
“沒有”江文道抬頭,立即否認。
軍備有誤,九族盡誅。
他哪有這個膽子
話音未落,他的臉
色驟然一變“少府監內人多手雜。我只能保證自己未曾做過此事。”
但他沒有,并不代表其余同僚未曾動過這份賊心。
覆巢之下無完卵,若是陛下執意追究,他們這些接手過這批軍備的官員皆要連坐。
誰也不能置身事外。
他眉心冒汗,伸手抓住女兒的衣袖“般般,你得救爹。”
江螢抬眸對上他的視線,心跳聲也隨呼吸而微微紊亂。
許久,她咬唇輕輕點頭。
夜深如墨,沉靜如淵。
容隱并未提燈,獨自行走在漫長的宮道。
兩側游廊寂靜,天穹上弦月如鉤。
檐下懸掛的風燈結著深紅的穗,象征著年節將近。
似曾相識的場景。
容隱眉心微皺,行走間步履不覺快了幾分。
宮中的夜色深不見底,遠處似有水聲澹澹,混合著宮人們刻意壓低的語聲“快,來搭把手”
伴隨著他們的語聲響起,漆黑的湖水自四面八方涌來,迅速浸透他的衣袍,沒過他的頸項。
他神情微寒,加快步伐涉水而行。
御河邊的宮人抬首看見他,驚呼著四散而逃。
漆黑的御河里,似有人正在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