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的遲疑后。
江螢終是沒有挪步。
太子此刻是不得不回,但她若是也跟著回去,恐怕會愈發惹人疑心。
若是留在鳳儀殿里陪伴皇后,反倒會更為穩妥些。
“殿下先回去處理公務便好。臣妾便在此陪伴母后。”她羽睫輕眨,趁著旁人沒有留意的時候,悄悄對他做了個口型。
殿下不必擔心臣妾。
容隱亦無法再停留。
他抬步走過她的身側,語聲很輕地提醒道“夜路難行,記得早些回來。”
江螢輕應,復又于跟前的玫瑰椅上端坐。
又是整整兩個時辰過去。
鳳儀殿上星月高懸,游廊外的夜色深濃如墨。
江螢此刻方能辭別皇后自鳳儀殿里出來,提著盞風燈匆匆走向他們暫住的偏殿。
殿內的宮娥皆被遣離,但整座偌大的偏殿仍是燈火通明,似太子仍在此處置公務。
可等到江螢行至內室的時候,卻看見最里側的拔步牙床前幃帳低低垂落。
江螢便將風燈擱在地上,換上軟底的睡鞋走到幃帳前。
她將幃帳撩起。
便見到太子正安靜地睡在榻上。
鳳眼深闔,羽睫低垂。
他睡著的時候這般安寧,半點沒有夜中的暴怒模樣。
江螢隱約能夠猜到什么。
但她仍是沒有作聲,而是低頭輕輕挽起他的寢衣袖口。
腕間的傷痕與昨日并無太大的分別。
顯然仍在愈合,且看著沒有再添新的傷痕。
這原本是件好事。
但江螢卻無法高興起來。
她羽睫
微低,將容隱的袖口放落。
同時也猜到,他這幾日應當是一直在用安神藥。
否則腕間的傷口定會撕裂。
素來淺眠的太子也會在她撩起他衣袖的時候醒來。
可瞞得過今日,又能瞞得過幾日呢
江螢秀眉微蹙。
她在容隱身旁坐了良久,也沒想到更合適的方法。
也唯有輕嘆了口氣,將殿內的燈盞吹熄,團身在他的身側睡下。
在宮中的日子可謂是如履薄冰。
江螢近乎每日皆是懸心吊膽,生怕皇后看出些什么端倪。
起初的兩日倒也還算是平靜,即便是容錚攜著正妻章蘊宜來宮中侍疾那日也安穩度過。
可等到第二日的時候,卻終是出了紕漏。
彼時尚是清晨。
江螢正為姜皇后侍奉湯藥。
而姜皇后病中不能禮佛,便將放在錦被上的佛經遞給容隱“隱兒,你便接著昨日的那段繼續誦讀吧。”
容隱接過佛經,卻未能立即接上。
這本佛經寫得本就晦澀,相似的段落極多。
若在常日里倒也并非難事。
但偏偏是在他的記憶混亂的時候。
江螢看出端倪,脊背也微微生汗。
她側身靠近容隱,借著寬袖的掩飾,匆忙幫容隱往后去翻。
還未來得及翻到昨日那頁,姜皇后的淡淡落下昨日黃昏念過的經卷。隱兒今日便不記得了嗎”
江螢的動作僵住。
容隱握著佛經的長指略微收緊。
但他的語聲仍是平靜“兒臣近來公務纏身,總難以靜心佛經。若有褻瀆佛陀之處,愿手抄佛經二卷,在母后的佛堂中焚去。還望母后能恕兒臣分心之罪。”
姜皇后的視線隔簾而來。
如有實質般落在他們的身上,令江螢的心跳愈發紊亂。
正當她想著是否要為此事找補的時候。
姜皇后的語聲淡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