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年三十余歲,生得秀美白皙,性情溫婉柔順。
可許是生性膽怯的緣故,她并不擅長與人交際,即便是嬪妃間的來往,也是能避則避。
此刻見到江螢也略有些矜矜“寶寧病了幾日,如今正睡著,恐怕不能前來見您。”
江螢聞言也沒有強求。
她將新做好的絡子遞過去。“那便請徐婕妤將絡子轉交給公主。”
徐婕妤雙手接過。
正在心底微微松了口氣,想要起身送客的時候,卻見江螢又看著她,語聲很輕地詢問道“
公主的病情”
她有些欲言又止。
徐婕妤是在宮里多年的舊人。
這點話鋒還是聽得出來的。
她遂將伺候的宮娥屏退,又輕聲對江螢到“寶寧是日前貪玩著了些暑熱,在清涼處休息兩日便好。”
江螢輕應了聲。
她順著寶寧公主提起貍奴的事“我曾聽聞,婕妤養過一只貍奴。寶寧公主也很是喜歡。”
“但不知為何,婕妤卻在半年前將它送人。”
徐婕妤神情微僵,錯開她的目光“太子妃說的是酥酪。”
“它的脾氣不好,惱了喜歡撓人。嬪妾怕傷著寶寧,便做主將它送了出去。”
江螢羽睫輕抬。
她養過兩只貍奴,自然能聽出徐婕妤是在說謊。
酥酪在宮中養了數年,若是要撓人,應當早就出事了。
等不到半年前的時候。
于是她思量著道“可是臣妾聽說,酥酪是某日誤闖進皇后娘娘宮室,因此才被”
她的話音未落,徐婕妤的指尖便是微微一顫。
連帶著手里拿著的絡子也掉在地上。
“太子妃是從何處聽說的”徐婕妤回過神來,慌忙將地上的絡子撿起,但仍是否認道“并沒有這樣的事。”
江螢語聲微停。
見她抵死不認,也唯有拿出容隱給她的木匣遞向徐婕妤。
“木匣中的物件,請婕妤過目。”
徐婕妤忐忑接過。
方將木匣打開寸許,她的臉色便倏然白透。
像是看見了什么極可怕的東西。
江螢見情形不對,也連忙低頭往匣中看。
卻見匣中正是那朵優曇婆羅。
每片花瓣都被拆開,花萼花莖花根盡數分離。
屬實是有些慘不忍睹。
江螢的心跳微快,也很快明白過來。
她順著容隱教給她的話問道“婕妤看到這朵花,還不愿意說實話嗎”
她道“證據確鑿。若徐婕妤抵死不認,我便也唯有將此花交到皇后娘娘面前,由皇后娘娘前來定奪。”
“別”徐婕妤素來膽小怕事,如今更是六神無主“這花,這花不是我,是酥酪碰翻的。”
她心驚膽戰地看著匣中“但當時絕沒有碎成這個樣子。”
江螢聽出端倪,出言安撫她“婕妤請慢說。”
徐婕妤白著臉色,回憶起半年前的事。
“嬪妾那日照常去向皇后娘娘請安,但到鳳儀殿的時候,倏聞圣駕忽至。為免沖撞,嬪妾便帶著貼身的侍女往偏僻處回避。”
“誰知道路過一間廂房的時候,酥酪突然像是發了瘋闖進去,還頭也不回地躥進一條漆黑的密道中。”
江螢聽至此,其實已能夠猜到始末。
但她還是輕輕點頭,等著徐婕妤繼續說下去。
徐婕妤也低
聲道“嬪妾怕它在里頭惹出什么大事,便跟了進去,一直跟到娘娘的佛堂前,看見,看見”
她說著臉色雪白,像是又想起當時的場景“看見它將琉璃花樽撲倒,將優曇婆羅花的花苞從花萼上咬了下來。”
江螢呼吸微頓。
原是如此。
他們進入密室的時候,優曇婆羅的花苞與花萼便是分離的。
也難怪雪玉只是碰到花樽,花苞便從上面滾落下來。
她接著徐婕妤的話問道“婕妤是擔心旁人發現,因此又將花苞放回了花萼上”
徐婕妤不得不點頭。
她語聲微顫“此花乃高僧所贈,事關皇后娘娘十數年心血與陛下龍體。當時嬪妾全然不知如何是好,也唯有就這樣蒙混過眼前”
她說著往下掉淚“這半年來,嬪妾日日夜夜懸心吊膽。每次見到皇后娘娘的時候,都怕她會向嬪妾興師問罪。不承想,如今還是被太子妃察覺”
徐婕妤自認是逃不過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