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馳來到病房的時候路雨還在睡覺。
若拉坐在椅子上玩,她把紙抽出來,一張一張,疊起來,疊好之后,又拿著空著的紙盒子,一張一張,試圖將紙重新裝回去。
“姐姐。”她第一張裝完,看見章馳從門口進來,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姐姐。”
若拉不太說話,她幾乎所有的話都是在重復路雨,路雨說過的,說得多了,她于是記了下來。
章馳坐到路雨床前剝水果,她拿了一個盤子,先剝半個給若拉,若拉跳回椅子上安靜地吃,剩下半個她放在了盤子里,又將盤子放在了病床的床頭。
床頭柜上放著一張單子。
章馳瞥了一眼。
轉身走了兩步,停住。
回過頭,猛地將那張單子抽了出來。
這是病單。
上面寫著入院的時間,患者信息,還有治療的藥物,已經用過或還沒使用。
章馳在患者信息那一個區域看了足足有三十秒。
姓名路雨。
年齡11歲。
性別女。
女。
路雨躺在床上,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境光怪陸離,有一只怪獸一直追著她,那怪獸嘴里嘰里咕嚕說著什么,她跑啊跑,跑啊跑,那怪獸一直追,一直追,終于,它追到她了。
它靠在她的耳邊,說“你在衣柜里嗎”
路雨睜開眼,大口大口喘氣。
怪獸不見了。
入目是一片雪白,雪白中帶著溫暖的褐色,褐色的床,褐色的床頭柜,溫暖的被褥,房間開著恒溫空調,還坐著兩個熟悉的人。
若拉在椅子上玩茶包,她將茶包撕開,把內容物往杯子里面倒,然后開始倒水。
魏易也坐在椅子上,安靜地將她看著,非常地安靜,她手中沒有做任何事,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通常情況下,她都很忙,她總是有很多事要做,但是現在她什么都沒有做。
她只是將她看著。
她感覺非常糟糕。
因為她看她的眼神跟那天知道她在房間藏尸體時的眼神一樣。
她不是沒有事情做。
她就是她要做的事情。
她想逃跑。
跑不掉。頭疼,腿軟,還掛著吊瓶。
完蛋了。
“你覺得煉銅癖更喜歡女孩,所以你裝成了男孩”
“是的。”
“你故意把頭發剪成那樣”
“是的。”
“你叫路雨”
“是的。”
“除此之外呢”
“呃”
“沒有別的了嗎”
章馳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被一個小孩三番五次地糊弄住,唯一可以解釋這一切的就是這個島上的風水有
問題,越是土生土長,越是下梁不正。
帶著小孩特有的愚昧,以及成年人都難以企及的狡猾。
“好好考慮一下你的回答。”章馳說。
路雨“我保證老實交代”
章馳“”
若拉“我哥哥保證老實交代”
她放下正在手中把玩的茶杯,茶杯砸在玻璃桌面,發出重重的一聲,水滋溜從杯子里飛濺了出來,灑到了章馳的手背和衣袖上。
路雨呵道“別玩茶杯”
若拉“哦”
路雨“擦干凈。”
若拉“哦”
她扯了兩張自己剛剛把玩過的紙,覆在章馳的袖子和手臂上,水珠就這樣順著輕柔的紙張刮走。
路雨“嗯,做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