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聲和槍聲響起之后,居民樓開始關燈。零星的將屋子照得微黃的幾盞燈在此刻不約而同地熄滅了。
沒有人想成為黑夜之中的靶子。
槍響會偶爾出現,那種私人恩怨,但都與他們無關。大家都喜歡當局外人在不涉及個人利益的時候。沒有人見義勇為,或者撥打官方熱線當然,這里根本沒有熱線。
于是這片區域徹底變成了對壘的舞臺。
于度靠在墻的后背已經開始濡濕,在大冬天,
他安靜地在聽耳邊傳過來的一切聲音。
風聲,蟲豸的叫聲,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鳴笛聲非常細小,不是很熟悉的人,通常只會將它略過。他太熟悉戰斗,他不會錯過任何可以幫助分析環境的聲音。
他唯獨沒有聽見腳步聲。
也許那個女人沒有想將他殺掉的打算,她只是將他逼進這里面,阻止他去圍截那一輛suv。她現在很可能在樓的另一頭,下樓,離開。她不會再追過來。
時間過去了十五分鐘。
于度松了一口氣,但很快,他又覺得煩躁。
任務目標丟失。
今晚白來了。
還死了這么多人。
煩躁的時間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地面傳來了“轟隆”一聲巨響。于度渾身一震。
在巨響之前,有一個龐然的影子從鋪面的右側墜下,于度轉過頭。
生銹的金屬,長條,豎條,網狀合并在一起,至少有半條街道的長度至少它完全地攔住了右側的出口。
這是樓頂防墜的金屬欄。
陡然間,他想起費爾頓說過的話“不過她力氣特別大”。
“特別大。”
一種前所未有的疑懼上升至他的心口。
她連根拔起了樓頂上的金屬防護欄,從澆筑好的混凝土里面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金屬欄桿的尾端,上面還有被暴力斷開的鋒利嶙峋。
真的是她做到的嗎
她這樣做,有什么目的
前一個問題在此時不夠重要,所以很快被后一個問題占據了計算頻道。
一道白光帶著預警的危險的沖破他的大腦皮層。
于度瘋狂往左邊的出口沖出。
但已經晚了。
另一面龐大的金屬防護欄就在這時從左邊的樓頂往下墜下,重量加速度增加了沖擊力,它們來得又急又猛,“嗙”的一聲巨響之后,煙塵四起,就停在他的腳掌前不足半米的位置。
兩側的護欄沒有完全將他的路封死,但是他們太過礙眼和有存在感,如果要跨過護欄,那么耽誤的時間很難講會不會是更致命的危機,如果只在被護欄裹緊的小范圍內移動根本不可能快速的移動。
他被限制了速度、視野和移動范圍。
憤怒占據了他的身心,前所未有,如狂襲的巨浪,將他整個人傾覆。
呼吸仿佛是溺水的掙扎。
他現在必須要做一個選擇,跨過護欄,或者在那一條被護欄截斷出的新的狹路中緩步緩行。
他無法再待在這里面。因為通常情況下,堵住敵人的去路,目的只有一個。
將他們趕盡殺絕。
他的臉色開始變得冰冷。
但很快,他又笑了。
他有第三條路。
對有的人來說,選擇和行動有時候只需要1秒不到,但在一秒的時間之內,也足以發生很多的事情。
腳步聲沒有從他的耳邊響起,但槍聲依然響起了。
槍聲來自頭頂。
他就站在門口靠外一點的位置,他的手臂被擊中,他生理性地叫了一聲,人開始往金屬欄的方向傾斜,但他完美地控制住了傾斜,他抬起頭。
天空之上,有人身披幽冷寂白的月光,抓著墻外的金屬管道垂直墻壁滑行而下。
從天上往地下看,一切事物都會變得渺小,從地上往天上看,一切事物都會變得龐大。由于視角的畸變,他仰起頭時,會感覺那人背后藍黑色的天格外的遠,因為這幅畫重點著墨在中心的人物,她不斷地變大,身后的天也被她蓋得渺小。
她的臉被那一盞不知死活立在原地的路燈柱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