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經允許,誰都不可以進入監獄長的辦公室。
他也并非時刻都待在辦公室里,有時候他會去改造營,有時候他會直接在家里辦公。
反正這座島也沒有比他更大的領導了。
他想在哪里辦公就在哪里辦公。
他很少跟下屬走在一起,他獨來獨往,大家也并不想離他太近。
但很奇怪的是,離大家越遠的人,越容易獲得大家最多的議論。每個人都將自己跟他的接觸、了解,拼圖一樣地遞了出來,讓流言把所有的拼圖匯聚一堂,建立起一個看似真實,又無法檢驗的形象。
他很在意規則,袖口衣領永遠沒有褶皺,有潔癖,常年戴一副白手套,好像哪哪都是要人性命的細菌,他說一不二,不是個喜形于色的人。
聽說,他是自愿來垃圾島的。
他在改造營里殺過人。
不論是前一條還是后一條,都可以佐證他心理變態。
同僚“哎呀,這么快就到了。”
柏知行抬起頭,果然,已經抵達了行政大樓。
人陸陸續續從車上下來。
他感覺自己的魂都已經飄走了,司機催促他下車,他回過神來,跳下車,急急忙忙往辦公室趕。
助理辦公室一共有兩張辦公桌,一張在南面,一張在北面,中間是門,南面坐著的是塞婭另一個助理,南面的桌子更大,塞婭是他的領導,他是小助理,她是大助理。她的權力更大,甚至可以直接代表監獄長給出處理意見。
他打開電腦,從終端里找出幾個常聯系的同僚號碼,讓他們把所有有關越獄事件的資料發過來。
資料傳輸很快。
大家都對他很同情。
第一個越獄事件發生在港口,三名犯人試圖潛入集裝箱離開,但在掃描的時候被發現了,自動報警,執法隊的人很快就過去處理了。三個人都已經上了墻。
第二個越獄也許更準確說是入侵,入侵事件發生在行政大樓。跟港口的案子是同一天,新年的第一天。
也是晚上,六七點鐘。
一共兩個人,一個女人,另一個不清楚是什么人,可能是女人,也可能是男人,報告是由雷克斯遞交的。他是白銀共和國特情機動隊的人,負責看守中控間。他跟女人交了手,她跑得非常快,戴著連到脖子的頭套,只露出了眼睛和嘴巴,頭套上有各種凌亂的線條,曲線,直線,圓圈,混合著顏料鋪上去的涂鴉,故意干擾人的視覺重點。他連她的眼部特征都無法回憶出來了。
在交手的時候,另外一個人潛入了中控間,用管理員密碼登入了中控系統。
大樓報警了。
兩個人逃掉了。
大樓的電子眼全部失效,電梯和中控間的鎖都遭到了入侵,將近兩個小時的監控錄像被全部覆蓋。
他們在數據的世界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監獄長很快趕來行政大樓,半數放假的人被喊回來加班,這是一次有預謀的行動,對方知道島府什么時候的防御最為薄弱,也知道島府的內部結構,不然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找到中控間的位置電梯記錄他們直接來的六樓,并且逃離得這樣迅速。
他們被監視了。
這就是內部監控最大的弊端,它們可以用來防御入侵,也可以用來給敵人通風報信。數據不在乎誰是主人,誰能連入網絡,誰就會獲得它們獻上的衷心。
網絡中心的人緊急排查,找到了政務系統的偽裝登入記錄。
還在連接當中。
他們追蹤到了地址。執法隊的人很快出發,但他們撲了個空。除了幾十個顯示器和一個掃地機器人,他們什么有價值的線索都沒有帶回來。
報告就到這里結束。
傳回來的文件下方,還有同僚發來的問候。
“祝你平安。”
柏知行“”
早上十點,監獄長把他叫進了辦公室。
監獄長的辦公室很大,側面是落地窗,陽光很好,島府的樓層不高,但好在四周沒有什么遮擋物,房間開著的日光燈跟陽光相形見絀,但在這樣好的天氣里,房間中央坐著的人心情卻似乎并不怎么曼妙。
從他板著的臉來看。
柏知行小心翼翼地先回頭把門關上。
他身子還沒有轉回來,就聽見監獄長問
“休假愉快嗎”
柏知行“”
他轉過頭,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要擺出什么表情,于是將頭低下,低到能看見自己的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