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長的囚禁之中,她的記憶開始變得模糊,她記不清楚是誰在燒她,誰在割她,唯一只記得,他們都是人類。
她恨人類。
人類
該死。
章馳驟然醒來。她抽回手。那種快要將她的靈魂燃燒殆盡的仇恨在一瞬間消失。
眼前是一株在向她靠攏的植物。它彎折著末端的根莖,好像低著頭的一個人,花朵也跟著垂了下來,它分明沒有眼睛,但章馳就是感覺到
它在看她。
章馳低頭看自己的手。
沒有任何的傷疤。她沒有被它的花瓣傷害到。那不是物理上的傷痛。那只是一段記憶。
她被自己的這個猜想嚇到。
植物會有記憶
植物沒有說話。
植物靜靜地看著她。
章馳于是又伸出手理論上,她不應該去做這么冒險的事。沒有人天性嗜痛,即使只是精神上的傷害。
但這只是一個夢。
夢而已。
有點好奇心,又有什么所謂
她的指腹觸碰到了花瓣,觸電一樣,她又感受到了植物的世界。
痛苦走馬觀花地再在她的大腦里面重現,不知道是植物的記憶本來
就模糊,還是像外人傳輸的過程本身就不應該完整,她感知到的記憶非常地不連貫囚禁,絕望,憎恨,沉眠。
沉眠之前,有過一段聲音
“這就是紫背英菘嗎”
“看上去沒什么可怕的嘛。”
“還有一點可愛。”
“可愛就為了抓這個玩意兒,你知道我們死了多少人嗎”
章馳收回觸碰花瓣的手指,睜開眼“紫背英菘”
花朵連著最前端的根莖動了一下。
像是在答應,又像是在不滿。
很快,章馳的腦子里出現一個聲音,那聲音低沉又憤慨,還帶著一種無法用言語描繪的無望感
“那只是人類給我取的名字。”
章馳脫口道“那你本來叫什么”
“植物之母。”植物的聲音沒有任何預告和延遲,好像長在她的腦子里一樣,又開始發聲,“我是植物之母。”
章馳突然有點想笑。
植物好像能夠讀心一樣,在一瞬之間炸開了所有葉片,類似被靜電吸引往一個方向的發絲,根根直立地像立刻要往外射出去,毛囊卻不依不饒將它們都留在了原地。
看起來毫無殺傷力。
章馳覺得自己也許不應該笑。
人能夠跟動物的基因融合,植物之母出現在這里也未必毫無理由。
就算不是做夢。
它們也異曲同工地展示了宇宙的鬼斧神工。
“你喚醒了我,”腦海里的聲音說,“我喜歡品嘗人類的死亡。”
“我感謝你帶給我的快樂。”
“但現在,我要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