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背英菘憤怒地咆哮聲充斥了整個虛空,它又開始罵罵咧咧“弱小的人類”“人類該死”“人類都去死吧”“所有的人類都不是好東西”“人類是世界上最卑劣的種族”“人類不應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章馳“罵大聲點,聽不見。”
在爭吵之中,虛空漸漸開始扭曲。憤怒的謾罵不斷地縮減音量,到最后,已經什么都聽不見。眼前的世界像按下了快放鍵的幻燈片,飛速地一頁接著一頁的閃過。
改造營。
編織工坊,墻上掛著的布料,抽屜里各式各樣的紐扣,擺在桌前有兩個紅眼睛的玩偶。
負二樓的食堂,被項景一槍打死的犯人,倒在地上,腦袋開花,鮮血快要流到她的腳下。
垃圾島。
倒在血泊中的于度,正在向她兜售打折貨的查林
雷領先,明妮
韓戈,童西
喬希、卡魯
一副接著一副混亂的畫面,一章接著一張,或兇狠或哀傷的臉,她好像變成了一個完完全全的旁觀者,俯視著記憶中所有飛快掠過的殘影。
她頭一次在記憶中看見自己。
對著改造營的鏡子擦臉,在垃圾島的酒吧街逃來竄去放映的時間過長,長到她的注意力已經被無法被這些發生過的事情吸引,她不可抑制地走神,并且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據說,人死之前,會在大腦之中看見自己的一生。
她嘗試睜開眼。
失敗。
再次嘗試。
再次失敗。
一股無名地火從心頭竄了出來,如有實質地將她燒灼起來。
章馳倏然睜開眼。
成功了。
她躺在白鴉家的地板上,現在是白天,章馳按著腦袋從地上支起身體,太陽不算很大,但經歷了太久的黑暗,一見到光就忍不住閉眼,章馳爬起來將窗簾拉上了一半,從眼眶中漫出來的生理性淚水終于消停。
章馳掏出終端。
時間,中午12點12分。
她揉了揉太陽穴,看向門的方向,很快回憶起來自己是在什么時候進的這扇門這一覺睡了有整整半天。
右手掌心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染血的紗布都已經干得發臭,血跡凝固,僵硬得像是被風吹了十天半個月,她的手指甲長了不少,到需要修剪的地步指甲太長,會影響手指的靈活性,一天沒洗澡,身上已經能聞出來一股汗味。
等等。
章馳再次
掏出終端,視線鎖定屏幕中間的1212,逐步上移到那一行前綴年月日的小字
荒謬。
太荒謬了
章馳拿著終端兩步并一步往樓上跑去,徑自來到自己的臥室,爬進床底下翻出來一個黑色的旅行大包,解鎖,拉開拉鏈,她從內側的小包里翻出來自己珍藏的兩瓶藥劑。
解皮劑,粘皮劑。
房間沒有單獨的衛生間,章馳又匆匆跑下樓,在光線最好的那間衛生間的鏡子前將左胳膊的袖子撩了起來,往上面倒解皮劑。
仿生皮沒有意外地浮了起來。
章馳手伸過去,心跳響的自己都能夠聽見,一上一下像在打鼓。
咚咚咚
她剛才伶俐的動作在這一刻被封印似的,手腕不自主地抖了一下,碰到仿生皮黏合邊緣的右手指腹觸電似的回縮。
她胸脯起伏,深吸了一口氣,手指猛地將仿生皮往上挑開
方框內的計時器還在跳動,最前面原本的四位數已經變成了兩位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