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就這樣掛斷。
紀湛并沒有說為什么會在工作日需要回家,也沒有說到底是因為什么回家,他還是那樣神神秘秘,不在事情確認的時候透露給局外人半點風聲。
直到上車的時候。
他說:“我爸死了。”
講話的時候沒有升起車后座的隔離擋板,前排的司機也聽的一清二楚。
他的動作一滯,有一個從內后視鏡窺看的動作,但還沒有在紀湛身上停留多久,就又收了回去。
車筆直地行駛在大道上。
好像一根油鹽不進的木頭。
紀湛的聲音相當平直,好像這件事對他來說并沒有什么波瀾,反而后面那一句,讓人感覺他的情緒稍有一些起伏——
“律師要宣讀遺囑。”
紀湛的請假被批準,這件事即將成為一個大新聞,在新聞出來之前,他作為當事人之一,需要控制輿論的走向。
——至少不能夠不利他所在的政黨。
爭搶遺產本身就是一個很容易暴露丑態的事情——他需要妥善的處理自己和其他幾個兄弟姐妹的關系,私下說清楚,至少大家不要鬧到在媒體上唇槍舌戰,把彼此都推向輿論的深淵。
車順利抵達莊園。
寶石騎士似乎沒在今天找到發威的機會,一路都沒出現需要她這個保鏢出面的“意外”事件。
章馳先下車,打開車門,紀湛從里面鉆了出來。章馳關上車門,很自然地跟在紀湛身后,就在這時,他回過頭來,眉心微微攏起,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之后,說——
“就在這里等我。”
他獨自進入了莊園別墅。
領導對于秘密的分享仍然有一些邊界。
他對于家族的糾紛并沒有隱瞞,但他沒有想要讓一個保鏢觀賞財產劃分的內幕,以及律師宣讀的內容。
一個家族的秘密。
司機出來了,在車子外面抽煙——留在里面會有煙味,這個司機叫拉尼,也是個外國人,職業保鏢兼司機,但沒有塔納那樣的高壯,蹲在地上,有一點像一顆番薯。
他的話也很少,章馳跟他搭話,他不咸不淡地回應兩句,就沒有了下文。
紀湛總是能找到嘴嚴的人。
當然,這種事情也分因果。有可能是知道其他嘴不嚴的人的下場,他身邊的人對嘴嚴這門藝術自學成才。
章馳走到別墅最外圍的花園,這里的樹很高,每一個棵樹生長在適當的位置,修剪成好看的樹冠,連在一起,組成了一片樹葉的形狀,站在“樹葉”中間,陽光和天空都被遮擋不少,有點像在關禁閉。
不過好處是,有了樹葉的遮擋,外面的人也很難看清楚她在里面的動作。
章馳給藍夜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對面傳來的是震天的電子樂,還有腳步挪動的聲音,聲音隨著腳步聲漸漸減緩,終于,終端的主人
來到了一個安靜的場地。
“喂?”
章馳:“是我。焦糖咖啡。”
這年頭騙子的擬聲技術神乎其神,為了確保信息安全,在電話聯系之前,他們需要彼此確認自己的安全號。
電話那頭說:“九十九朵玫瑰。”
章馳:“我需要你幫我個忙。”
藍夜:“跟任務有關嗎?”
章馳:“沒有關系。”
藍夜:“那你找我做什么?”
章馳:“因為你沒有辦法拒絕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有一些咬牙切齒地發言:“說吧。”
藍夜答應給出有關紀湛的所有資料,在三天后,他們在當初見面的那個咖啡館碰頭。
掛斷電話之前,藍夜說:“從我目前對他的了解來看,這個人物很危險。”
一個仇家不會無緣無故關注她的安全,除非她們兩個的安全綁定在了一起。
她單方面認為自己做這件事很危險,有找死的可能,到時候沒法完成任務,沒能解開炸彈,連累她也跟著一起送命。
章馳:“放心,我知道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