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沉默。
紀湛走過來,溫和的眼睛在一刻變得認真,他的身高比章馳高出一個腦袋,走得太近了,會讓人用仰視的角度看他。他停在合適的位置,剛好,兩個人可以平視彼此。
“不是。”
章馳點頭:“我想也是。”
紀湛失笑:“怎么會想起來問這種事?”
章馳:“看見的八卦新聞。”
紀湛:“那上面經常胡說八道。”
章馳:“看來是。”
紀湛轉過頭,但就突然,他又將頭轉了回來:“你不覺得我在騙你嗎?”
章馳一口悶掉安神茶,自動往廚房走:“你沒有騙我的必要。”
紀湛:“看起來你對我的信任有所提高。”
章馳已經走到了開放式的廚房的吧臺,聲音變弱:“你沒有掩飾過你的殘忍。”
紀湛沒有往臥室的方向走,他就站在原地,望著章馳的背影。感應龍頭打開,水沖進杯子里。
“嘩啦啦”——
橘黃的燈光照在直線條的建筑設計和冷調的房屋軟裝上,這里的一切都顯得那樣的堅硬。也許,只有等到明天太陽升起,房間才會迎來溫暖的融化。
良久,等水被暫時的關上,他終于轉身。
“你沒長手嗎?”
“我是殘疾人。”
……
“你沒長腳嗎?”
“我是殘疾人。”
……
“你沒長腦子嗎?”
“我是殘疾——呸,你才沒長腦子呢!”
周宇的手術很成功,新裝上的金屬小指頭跟原先的手掌完美匹配,本來,現有的技術可以做成外部仿生材質,但他偏偏不要——他就要那種冷硬的金屬風。
他的說法是生死線走一回,突然看透世事,決定背離跟時尚井水不犯河水的君子之約,當一回金屬朋克的弄潮兒l。
奇良單純認為他只是想要占殘疾人的便宜。
周宇認為奇良過于的陰暗,因為他既沒有搶公交車的愛心座位,也沒有冒領政府發給殘疾人的生活補助,更沒有把殘疾拿在簡歷或者申請里面大書特書,讓申請的公司或者學校為自己大開綠燈。
他唯一做的,不過是指示奇良給他端茶送水,捶背捏腿,順便把電視節目從早到晚二十四小時都調到他心怡的頻道。
每當奇良想要一拳揍扁周宇的腦袋時,他都會不慌不忙地從毯子里面伸出來那一根堅固的槍灰色小拇指,憂傷地發表講話:“我是殘疾人。你的道德已經滑坡到欺負殘疾人的水準了嗎?”
奇良:“你不要得寸進尺。”
周宇將毯子裹好,左手拿著酒杯小嘬一口,放下去,右手將芝士蛋糕端過來,一口悶完最后一小塊蛋糕,將吃光的盤子遞到沙發后面給他捶肩膀的奇良手里。
“我是殘疾人。”
現在他連多余的話都不用說了。
他完全已經拿捏住了奇良的命脈。
奇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