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從哪里來的?”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們是插班生。不是從最低年級開始讀的。咦,潘皮特來了——”
聽見“潘皮特”的名字,幾個學生如臨大敵,站著的坐了下來,坐著的往墻角猛縮,一個甩著外八字腳的學生從他們面前走過,然后,他筆直的行進路線因為臺階的存在被攔截,他大概是要去廁所,從臺階前面過去很近很多,不過,在看到路雨和陸英之后,他縮回了腳,從臺階背后繞了一大截遠路,過了好久才出現在廁所門口。
幾個學生都心照不宣地閉著嘴,等潘皮特消失,有人說:“米勒,你還沒有交過保護費吧?”
米勒茫然地摸了摸頭頂,稀疏的頭發沒有阻擋手掌的溫度,他頭腦跟著發熱,直覺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立刻問道:“什么保護費?”
“跟他們說‘我要和你做朋友’,再給他們買零食,他們就不會打你了。”
教堂中間的尖頂大樓中間的位置有一塊金色的時鐘,時間還在走,每天都有人去調試,精度很高,路雨盯著時針,這是她在體育課對抗無聊的方式。
饑餓感成為了一種成就感,能夠忍受越久,她就感覺到自己越發成功。
就在體育課即將結束的時候,一個穿著制服的小男孩跑了過來,左胸位置貼名牌,小小的一塊,刻著小小的字——“米勒”。
他哆哆嗦嗦地遞過來一包巧克力糖豆,包裝比他的手掌更大,可能是因為握力不夠,抖得越來越厲害。
一口粗重的喘氣聲后,路雨聽見他說:“我們做朋友吧。”
米勒走了。
巧克力留在了路雨的懷里。
“這里的人真好。”路雨撕開巧克力外包裝,透明袋子里面是分裝的巧克力,她遞過來一個給陸英,“我喜歡學校。”
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從潘彼得給他們買了零食之后,越來越多的學生帶著零食來找他們,說想要跟他們做朋友。
他們當然不會拒絕這么多的“好朋友”。
陸英接過巧克力,牙齒在包裝紙上一咬,巧克力滾進了他的喉嚨,他裂開嘴巴,潔白的牙齒上是褐色的巧克力漬,路雨說了他一句,他立刻把嘴閉上——
這是吃飯的禮儀。
教會學校最注重禮儀,他們可以學習不好,可以沒按時完成作業,但是不能夠扣錯制服的扣子,讀錯教義的內容,在吃飯的時候把盤子弄得叮咚作響,在食物沒有吞進去之前講話。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他們成為得體的大人。
誠實、善良、忠誠、節制。
這是教義第一條的內容。
他們可能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在前三個方向有所建樹了。
所以應該在最后一條上多加努力。
陸英打開巧克力的包裝袋
,舌頭伸進去添干凈巧克力屑。
白鴿從學校的尖頂大樓墜落,下課鈴聲響起,今天的學習到此為止,學生從教學樓里一個接一個往外鉆。
路雨和陸英從臺階上坐了起來,就在他們即將離開校門口的時候,神父攔住了他們。
神父穿著白色的圣袍,兩肩有金色的長穗,頭頂是灰色的尖帽,帶著金色面具,只露出眼睛。
那一雙慈悲的眼睛。
經常落在路雨的身上。
有很多路雨這個年紀的學生會得到神父的特別關照,在放學之后,被神父留下來,在神父的禱告室,接受神父的特別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