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民的內心是崩潰的,他最終還是背了黑鍋,這位法租界領事萊頓徹底被羅獵收買,在昨晚的刺殺事件發生之后,案件迅速了結,不過對辦案不利的王金民進行了解職處理,王金民此前還特地求教于廣龍,根據于廣龍的分析,他最多也是被降職,建議他盡快調離,可王金民還沒有來得及辦,就遭遇了麻煩,這次想翻身已經沒有可能了。
王金民沒有回家,而是去了一個相熟的舞女紅玉那里,他背著老婆偷偷包養了這個舞女,舞女的吃穿用度全都是他在承擔,王金民將之視為知己,遇到心情不快的時候,寧愿向她傾吐。
王金民到了地方卻看到人去樓空的場面,口口聲聲會和他同甘共苦的舞女將所有值錢的東西席卷一空,王金民真正體會到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的道理,其實世態炎涼早就應該看透,他這些年也沒做過多少好事,今日的結果也算是報應了。
王金民坐在沙發上落寞寂寥,一時間不知自己將要何去何從雖然于廣龍答應,若是遇到困難可以幫他在公共租界謀一個差事,可被法租界辭退的人,公共租界又怎會輕易使用更何況現在自己已經淪為一介白丁,于廣龍說過的話只怕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王金民暗忖,自己之所以落到現在的地步全都要拜羅獵所賜,如果不是他,自己應該早就接了劉探長的位子,如果不是羅獵又怎會中途殺出一位新的探長按理說董治軍才是正職,昨晚的事情就算追究也應該追究到他的身上,為何自己背了黑鍋
王金民越想越是憤怒,恨不能殺了羅獵,人在情緒低落的時候容易產生偏激的想法,他就是如此。
王金民憤憤不平之時,突然聽到一個聲音道“王探長現在的心情不好受吧”
王金明心中駭然,他在這里已經呆了快一個小時,都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還有人在,他匆匆掏出手槍,沖著聲音傳來的角落道“什么人給我出來”
一個灰色身影緩緩走出,對方穿著長衫,帶著灰色禮帽,帽檐壓得很低,看不到他的面目。
王金民槍口對準了這位不速之客“你是誰舉起手,抬起頭來。”
對方伸手摘下了禮帽,卻沒有舉手,抬頭望著王金民道“王探長,別來無恙。”他帶著一張銀色的面具,一雙深邃陰冷的眸子冷冷望著王金民,這剃刀般的目光讓王金民感到不寒而栗。
王金民畢竟偵探出身,從對方的聲音中趕到了幾分熟悉的味道,他仔細想了想,很快就想起了一個名字,低聲道“穆天落”
穆天落就是白云飛,白云飛繼承穆三壽的產業一度稱雄法租界,可后來又被葉青虹討回財產,最終淪落成為階下囚,這起案件當年也震動黃浦,王金民雖然沒有負責過他的案子,可是在白云飛最風光的時候也跟他有過一些交往,那時候白云飛正值春風得意,眼中是看不起他這個小小巡捕班頭的。
王金民很快就想起白云飛并非刑滿釋放,而是越獄逃亡,內心中不由得警惕起來,他為何出現在這里難道想報復自己王金民又想到自己好像沒什么得罪他的地方,白云飛就算去復仇也應當去找羅獵,而不是自己。出于自我保護,王金民仍然沒有放下槍,厲聲道“你好大的膽子,越獄之后居然還敢在黃浦現身。”
白云飛不屑笑了一聲,他來到沙發上坐下了,抬頭看了看王金民手中的槍嘆了口氣道“你總這樣舉著難道不累”
王金民道“你是打算自首還是讓我把你押回去”
白云飛道“就算你把我交上去,法國領事會給你官復原職嗎王金民,你只不過是一顆棄子罷了。”
“你住口”王金民怒吼道。
白云飛道“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你被免職并不代表一切都已經結束,如果你現在回家,馬上就會被人抓起,你已經被列為謀殺劉探長的重點嫌犯。”
“你胡說”王金民的聲音顫抖了起來。
白云飛道“對你這樣的人,我沒必要撒謊,也沒興趣撒謊。”
“不是我我沒做過,我沒做過”
白云飛道“萊頓才不會在乎事實真相呢,他想要的只是一個交代,只要有人背鍋,能夠維持法租界的現有平衡其他的都不重要,他根本不想要什么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