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千川向戲臺的方向看了一眼,意味深長道:“不知大當家睡了沒有?”
洪景天道:“你沒有勸勸他?”
鄭千川苦笑道:“他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除了二爺只怕沒人能夠讓他改變念頭了。”
洪景天道:“你以為呢?”
鄭千川道:“連云寨雖然與世無爭,可并不代表著他們實力不濟,這些年我們在大當家的統領下實力與日俱增的確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可是又有幾人知道連云寨現在的真正實力?”和狼牙寨的擴張不同,連云寨始終閉關自守,和外界很少聯絡,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連云寨才格外神秘。
洪景天沉默了一會兒方才道:“今晚的事情你真不知道?”
鄭千川用力搖了搖頭,雖然肖天行曾經多次提起要趁著這次的機會除掉俏羅剎顏天心,可是并沒有得到自己的認同,鄭千川也嘗試勸說肖天行改變念頭,如果刺殺成功,那么必將引起蒼白山的動蕩,甚至會導致狼牙寨成為眾矢之的。更何況顏天心為人低調,一直都沒有爭霸稱雄之心。在鄭千川看來,維系井水不犯河水的現狀才是最妥善的處置辦法,然而肖天行的野心卻讓他根本聽不進去外人的意見,鄭千川在無法說服肖天行的狀況下,唯有寄希望于顏天心不必前來,這兩年肖天行的野心越發膨脹,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他這次擺壽宴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飛鷹堡掌柜李長青就明智地選擇不來,鄭千川本以為顏天心也會婉拒,卻想不到素來深居簡出的她竟然給了肖天行這個面子。
登上凌天堡就意味著進入了狼牙寨的勢力中心,同時也意味著她的性命安危全都在己方的控制之中。從剛才發生的事情來看,肖天行對自己已經產生了懷疑,于是將鏟除顏天心的事情交給了藍色妖姬蘭喜妹。鄭千川稍一琢磨就已經猜到了蘭喜妹因何雷霆震怒,她想要借刀殺人,只可惜來自飛鷹堡的這把刀并不聽話。應該說蘭喜妹還是費了一番心思的,利用飛鷹堡的人來對付顏天心,如果事成可以將責任全都推到他們的身上,同時也能夠挑起兩家的矛盾,只是這個計策有些理想化,拋開顏天心的智慧和實力不談,即便是僥幸成功,蘭喜妹當真以為連云寨方面就這么好騙?飛鷹堡就甘心背這個黑鍋?
鄭千川道:“二爺,其實很多事情操之過急反而不好。”
洪景天只是嗯了一聲,并沒有說話。
鄭千川道:“這兩年,我奉命奔走在外,外面的形勢可謂是瞬息萬變,其實我們不妨將眼界放得更加長遠一些。”這番話卻是他的肺腑之言,因為肖天行的委任,這幾年他呆在外面的時間要比山里多得多,對外界時事的了解遠超狼牙寨的其他人,肖天行武功高強,為人心狠手辣,鄭千川對他是從心底忌憚的,可這并不代表鄭千川對他心服口服,做賊做官其實是一個道理,想讓人對自己心服口服,必須要以德服人。和外界接觸得越多,越是明白肖天行何以從一個清朝四品武官落草為寇,絕非是肖天行所說的忠臣不事二主,也不是因為他殺了太多的革命黨,真正的原因是他看不清形勢,不懂得順勢而為,同樣的出身,劉同嗣就左右逢源,搖身一變成為遼沈道尹,在民國比大清還要風生水起,而他肖天行卻如同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最后不得不躲到這蒼白山成為一個打家劫舍的強盜。
鄭千川也不否認肖天行在做賊方面的成功,短短七年內就能爬上狼牙寨的頭把交易充分證明了他的能力,可以說現在正是肖天行最為風光的時候,可是人在得意的時候需要看到潛在的危機,肖天行躲在山窩里面稱王稱霸,卻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變化絕非是民國滅了大清那么簡單,就說他們所在的滿洲,事實上已經被日本人和俄國人瓜分。就算橫掃蒼白山,就算肖天行成為蒼白山唯一的王者,終究還是一個山賊,一旦走出去,以他們的實力又能和軍閥對抗嗎?更不用說日本人和俄國人。
洪景天低聲道:“我明早去見他!”
鄭千川點了點頭,雖然明知道洪景天就算去也不會改變什么,可心底仍然希望得到一個明確的結果,未雨綢繆,盛極而衰向來都只是轉瞬之間的事情,或許他應該為將來的事情提前規劃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