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治軍消息靈通,深知其中有些事很可能和羅獵有牽扯,雖然他和羅獵接觸時間不長,可是卻知道羅獵和英子一家的深厚情誼,自然要通過英子提醒一下這位情同小舅子一般的人物,當然也可通過這件事挽回一下和英子的關系。
羅獵聽說白云飛槍殺德國領事之事也覺得匪夷所思,這件事實在太不合乎情理,以白云飛如今的身份地位,他沒必要鋌而走險去做這件事,即便真想做,也不會親力親為,此人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絕不是一個傻子。
吉野貨倉那邊反倒是風平浪靜,他和葉青虹昨晚夜闖救人并沒有興起任何的波瀾,看來日方并沒有將這件事張揚出去,不知是出于理虧還是出于其他的打算?
英子前來只是為了轉述董治軍告訴她的消息,她料定羅獵很可能遇到了麻煩,有些緊張道:“小獵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羅獵笑著寬慰她道:“英子姐,你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如果真有事兒也不會好好地坐在這里。”
英子道:“董治軍在租界還是有些本事的,若是有什么解決不了的事情,你只管對我說,我一定讓他盡力去辦。”
羅獵感動地點了點頭,他并不想英子牽連太深,小桃紅母女已經救出,困擾他們最大的麻煩就算得到了解決,現在只需要找到方克文,他們就可以盡快離開津門這個是非之地。
送走了英子,羅獵準備返回旅館的時候,一輛黃包車來到他的金錢,車夫氈帽壓住了眉眼,低聲道:“先生,要用車嗎?”
這聲音聽在耳中極為熟悉,羅獵幾乎第一時間就分辨出眼前車夫就是白云飛所扮,他向周圍看了看,確信無人跟蹤,方才上了那輛黃包車。
羅獵一上車,白云飛就拉著黃包車飛快跑了起來。
雖然只是假扮成黃包車夫,可是白云飛這一夜也充分品嘗到從人生高峰跌入谷底的滋味,一夜之間他突然就從威震津門的江湖梟雄變成了一個被四處通緝的謀殺犯。
有了這樣的經歷,白云飛當然不會把眼前給羅獵當車夫視為一種屈辱,人這一生有時順流有時逆流,無論任何情況下都要擺正自己的心態,保持一顆清醒而理智的頭腦,在該低頭的時候必須低頭,須知道只有保住性命才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白云飛將羅獵拉到附近一片破破爛爛的廢墟中,清晨的陽光為這片廢墟籠罩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遠處有幾個衣衫襤褸的婦女正在這片廢墟上挑揀著可以利用的破爛物品,她們不會在意他人的眼光,早已忘記了所謂的自尊,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通過這種方式艱難生存下去,她們佝僂的背影,呆滯的眼神正是而今這片土地上多半苦難百姓的寫照。
白云飛輕車熟路,拉著羅獵來到一個斷壁殘垣的院落前,將黃包車停在院門外,推開兩扇古舊破爛的院門走了進去。
羅獵走下黃包車,一身光鮮的他出現在這樣的環境里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隨手將院門關上,白云飛這才取下頭頂的舊氈帽,這段路程已經讓他額頭見汗了,手中的氈帽當成扇子扇了扇,雖然落魄,可是臉上的表情依然篤定而自信。羅獵發現白云飛被人稱為侯爺并不是沒有原因的,即便是在落魄之時,他的驕傲和自信仍然沒有減弱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