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獵道:“師父,我今兒來是向您告辭的。”
“哦?”
羅獵將自己準備去蒼白山過年的事情說了,福伯聽完將臉色一沉道:“怎么?你們就打算把我一個孤老頭撂在這里不成?”
羅獵道:“不是,真不是這個意思,您老要是能放下這邊的事情,不如跟我們一起去蒼白山過年,不知您樂不樂意?”
福伯大聲道:“樂意,當然樂意,我都答應小彩虹了,今年還要給她壓歲錢呢。”
羅獵笑道:“那當然最好不過。”
福伯眉開眼笑道:“家有一老,勝似一寶,我老人家別的不敢說,這手廚藝你們可比不上,今年的年夜飯我來負責。”
黃浦這段時間始終冬雨綿綿,陳昊東的心情就像這黃浦的天氣,始終沒有放晴的機會,他本以為羅獵的離開可以讓自己得到喘息之機,可是福伯收羅獵為徒的消息讓陳昊東亂了方寸,這讓他看清了兩個事實,一是福伯這位本門德高望重的長老是絕不會支持自己上位,二是羅獵始終沒有放棄對自己的報復。
陳昊東并不認為羅獵拜師純屬偶然,在他看來羅獵應當是蓄謀已久。雖然鄭萬仁向他打了包票,可陳昊東仍然心神不定,在他聽說索命門駱長興和其手下的四大高手全都死在奉天的消息之后,陳昊東變得越發不安起來。
陳昊東今天約了一個重要的人見面,再過去很難想像他會和穆天落坐在一起,畢竟是一山不容二虎。可最近發生的一些事,讓陳昊東意識到有必要和這位法租界的華董,目前黃浦最有權勢的華人談談。
每個人都會有年少輕狂的階段,每個人在一定的階段也會對周圍產生敬畏感,和羅獵的這場矛盾讓陳昊東變得成熟了許多。
白云飛走入這間茶樓,他看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陳昊東,白云飛將禮帽摘掉,又將文明棍遞給常福,低聲道:“下面等著我。”他撩起長衫緩步走上樓梯,白云飛的步幅不緊不慢,他的表情充滿了鎮定,他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絕非偶然,黃浦每天都會死人,江湖幫派更是新人輩出,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這一行的更新換代遠超任何行當。
白云飛在接手穆三壽的產業之時還認為自己是個年輕人,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那么多年,他的心態居然老了。人的衰老果然不是從外表先開始的,白云飛環視這間茶樓,這是穆三壽生前最常來的一家,也是他喜歡坐在窗前看浦江風景的地方。
陳昊東選擇在這里和自己見面,就證明很有誠意,應當對自己做了一番調查。
陳昊東在二樓的樓梯口處站著,臉上帶著謙和的微笑,一個人只有在經受挫折之后,才會在短時間內褪去傲氣,白云飛認為陳昊東還是一個不錯的年輕人,可是這不錯兩個字也只能是相對而言,陳昊東比他的多半同齡人都要出色,可還無法做到出類拔萃,白云飛很自然地拿陳昊東和羅獵相比。
喜歡穿西裝的陳昊東今天居然也換上了長衫,肯能是為了適應茶樓的氛圍,他微笑向白云飛抱拳道:“穆先生,您真是守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