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從王金民的個人利益出發,他是不想法租界再有什么亂子發生的。然而他又明白,自己在這里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就連自己的命運也掌握在其他人的手中。
劉洪根向羅獵稟報了王金民的去向,羅獵現在就是在引蛇出洞,這幾天一連串的出擊就是要讓陳昊東之流感到危機感,只要陳昊東耐不住性子主動出手,那么就會露出更多的破綻。
聽完劉洪根的稟報,羅獵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王金民和陳昊東私下勾結。”
劉洪根道:“您什么時候懷疑他的?”
羅獵道:“常柴被殺的當晚有人聽到槍聲報警,可巡捕房并未受理,這是程玉菲發現的。”
劉洪根道:“警匪一家啊!”
羅獵笑了起來:“陳昊東這些年的確長了些本事,懂得去利用方方面面的關系,還找了一位督軍當岳父。”
劉洪根道:“您覺得他會不會聽您的話乖乖離開黃浦?”
羅獵搖了搖頭道:“陳昊東這個人非常自負,我能夠看出,他認為現在已經擁有了和我們抗衡的能力,他想要奪回盜門。”
劉洪根嘆了口氣道:“都怪我們沒用,辜負了您的期望。”現在他和葛立德不得不背井離鄉,離開滿洲,盜門滿洲分舵比起過去低調許多。至于黃浦分舵更是名存實亡,羅獵失蹤的這些年,黃浦分舵人才日漸凋零,一部分人自謀生路,一部分人又投奔了梁再軍。
羅獵道:“這次我不會給他機會。”
劉洪根知道羅獵口中的他指的是陳昊東。
梁再軍本以為羅獵來振武門是為了尋自己的晦氣,他提醒手下弟子要小心一些,畢竟羅獵現在是法租界華探督察長,可同時他也認為自己的振武門開在公共租界,羅獵的手再長也不會把事情做得太過,為了這件事,他特地去拜訪了公眾租界的華探總長于廣龍。
于廣龍早在幾年前就和羅獵打過交道,當時張凌空作為張家利益的代理人,試圖在黃浦開疆拓土,最終還是鎩羽而歸,北滿軍閥張同武遇刺之后,他留在黃浦的產業就被張凌空甩手賣給了羅獵。
在幾年前的交易中羅獵占了一個大便宜,張凌空在得到那筆不菲的財富之后,并沒有將這筆錢如數上繳給張同武的合法繼承人張凌峰,而是卷錢逃亡海外,至今不知所蹤。
張凌峰因此對張凌空下了追殺令,還專門來了一趟黃浦。于廣龍曾經是張同武的副官,如果不是張同武的提攜他也沒有今日之地位,自然為張凌峰盡心盡力,可他很快就發現,這位相貌英俊的少帥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樣子貨,他老子活著的時候,稱霸北滿和徐北山一時瑜亮,相互抗衡,更重要的是,日本人的勢力始終無法滲入北滿。
而在張同武死后,張凌峰屢出昏招,非但沒能把他老子留下的江山守好,反而和日本人打得一片火熱。要知道張同武生前最恨日本人,有傳言張同武當年遇刺就是日本特務所為。
于廣龍的侄子于衛國當年被殺,一度將羅獵列為最大嫌疑人,雖然事后洗清了嫌疑,可是于廣龍對羅獵仍然沒有什么好感。羅獵成為法租界的華探督察長按理說于廣龍應當登門道賀,可于廣龍連這最基本的禮儀都沒有顧及。
聽梁再軍說羅獵前往振武門鬧事的事情,于廣龍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梁館主,你們開武館的被人踢館,應該以你們自己的規矩解決,只要不出人命好像用不著我們插手吧?”
梁再軍道:“我來找探長并不是要讓您為我們出頭,只是覺得此事蹊蹺,羅獵的手伸得也太長了,他的轄區在法租界,憑什么來到我們公共租界鬧事?這里可是您的管轄范圍,他這么做根本是不給您面子。”
于廣龍聽出他話中的挑唆意思,雖然他不喜歡羅獵,可也不會中了梁再軍的圈套,他對陳昊東和羅獵之間的矛盾早已知曉,淡淡笑了笑道:“如果我沒記錯,羅獵是盜門門主吧?”
梁再軍道:“他在三年前就已經主動辭去了門主之位,由他老婆葉青虹接替,此人任人唯親,壞了我們祖師爺的規矩,我們盜門向來是傳男不傳女,他根本是把盜門當成了夫妻店。”
于廣龍道:“恕我直言,盜門如今也只剩下了一個空殼子。”
梁再軍感嘆道:“數千年的基業壞在了他的手里。”
于廣龍對此不以為然,盜門的內部恩怨跟自己無關,他只希望公共租界不要鬧出亂子,同時也告訴梁再軍,只要羅獵敢在公共租界鬧事,他不會坐視不理。
梁再軍意識到于廣龍沒有替自己出頭的意思,再留下也沒多大的意義,于是向他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