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趙大新回道:“咱們人少,能表演的項目也不多,都是些咱們祖師爺留下的節目,看咱們表演的都是咱大清過來的勞工,兜里沒幾個閑錢,而真有錢的洋人們卻不怎么喜歡看咱們的節目。”
老鬼擺了擺手,道:“對一半,也錯了一半。咱們實力不夠,能表演的節目不多,這是事實,但要說洋人們不喜歡看咱們祖師爺傳下來的本事,卻是大錯特錯。你們幾個都知道環球大馬戲團么?”
環球大馬戲團可謂業界翹楚,所到之處,不無轟動,甚或說一票難求都不為過。老鬼的那些徒弟,除了羅獵安翟之外,其余人不可能不知曉。
“環球大馬戲團的老板安德烈先生就在金山,我昨天專門去見了他,他跟我說,洋人們其實對咱們這些戲法雜技還是很感興趣的,他有個想法,想多攢幾個像咱們這樣的中國馬戲團,再配上一些西洋馬戲,組建一個新的馬戲團。安德烈先生已經向我發出了邀請,我覺得是件好事,不過呢,還是要聽聽你們的意見。”
眾徒弟早就興奮起來,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羅獵和安翟也聽出了門道,露出了笑來。可不是嘛,能入到環球大馬戲團的旗下,不光吃得好住得好,賺的錢還多,誰又會不開心呢?
“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定下了,咱們今天就出發,乘火車去紐約!”
火車,大伙都坐過,沒什么好稀罕的。但提到了紐約,六位師兄師姐頗為激動。
那可是美利堅最大最繁華的城市,相比金山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羅獵安翟對紐約沒什么感念,但聽到能坐火車,卻也是興奮異常。在家的時候,只是聽中西學堂的先生講過這種玩意,就像是一條巨龍,趴在兩根鐵軌上,身下裝滿了鋼鐵輪子,車輪一轉,巨龍飛速向前,山川,田地,樹木,恍如電光過目,忽進山洞,比夜更黑,不見天日……先生的描述已經令人心神向往,如今有機會嘗試,又豈能不迫切期盼。
老鬼站起身來,看了看那兩大車的物什,微微搖頭,道:“這些吃飯的家伙事卻是無法帶上火車了,安德烈答應咱們,等到了紐約,給咱們全做新的……”說話間,老鬼似有不忍,但終究還是下定了決心:“都丟了吧,只帶些細軟也就夠了。”
趙大新立刻安排道:“把前面這輛車的東西全都卸下來,去火車站的路途可不近,師父年紀大了,咱們用車拉著師父過去。”
徒兒有孝心,做師父的也只能是欣慰,老鬼對趙大新的安排未做表態,而是把甘荷甘蓮兩姐妹叫到了身前
“你們兩姐妹辛苦一下,給你們兩個小師弟捯飭捯飭,也不知道因為個啥,這倆小子居然得罪了曹濱,不捯飭一下的話,恐怕還走不出這條唐人街呢!”
姐姐甘荷捂嘴笑道:“師父,你看他們兩個頭上留著的小辮兒,怎么捯飭啊?”妹妹甘蓮跟著道:“就是啊,師父,捯飭的再好,看到了這根小辮兒,不也露餡了么?”
老鬼以不可反駁的口吻道:“剪去不就得了?”
甘荷轉而對著羅獵安翟問道:“兩個小師弟,愿意剪去辮子么?”
羅獵毫不猶豫,點了點頭,安翟亦不甘落后,點頭的同時還叫道:“我愿意,我跟羅獵早就想剪去辮子了。”
甘蓮上前,摸了摸安翟的腦袋,笑道:“小師弟真乖,來,跟師姐到這邊來。”
能被師姐摸腦袋并夸獎,那安翟可是不得了,驕傲地瞥了羅獵一眼,然后乖乖地跟著甘蓮去到了房間。
甘荷倒是干脆,在車上一口箱子中找到了剪刀,走過來,拎起羅獵的辮子,二話不說,咔嚓一聲便是一剪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