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濱隨即排查了近三年來跟紐約安良堂有過摩擦的各方勢力,但得到的結果均是徒勞,因而,他只能一次次延長自己在紐約的滯留時間,除非追查到了真正的元兇。
“大明,再往前追溯三年,將堂口的記錄拿來給我。”給董彪發去了電報,曹濱叫來了趙大明。
趙大明的雙眼布滿了血絲,為了追查刺殺顧先生的元兇,他已經有二十多天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好的,濱哥,我這就去找。”
趙大明二十年前雖父母偷渡到美利堅合眾國,那時候他才九歲多。父母來到美利堅后便染了重病不治身亡,趙大明成了一個流落街頭備受欺辱的孤兒。是顧浩然收養了他,供他吃穿,送他上學,還親手教了他一身好本事。雖然顧浩然從未提過認趙大明為義子,但在趙大明的心中,顧先生便是他的再生父親。
不多會,趙大明便捧來了一摞冊簿。
這是安良堂的一個規矩,堂口每天發生的事情,都要有書記官記錄在案,大到和別的什么勢力團伙發生了火并,小到某個堂口弟兄值崗時偷懶被罰,均按日期一條條記錄清楚。
曹濱一邊翻看著這些冊簿,一邊對趙大明道:“大明,再把顧先生遇刺時的情況說一遍給我聽,說的時候,你也再想想,看還有什么細節被疏漏了。”
趙大明略一沉吟,道:“出事那天是七月十四號,要是按咱們的黃歷應該是六月初九,一大早,顧先生便帶著我和大輝二人開車去了太平洋船運公司談生意,生意談得挺好,船運公司的洋人經理還要留我們吃飯,可是濱哥你也知道,洋人做的西餐,顧先生連一口都吃不下,因而我們就婉拒了洋人經理。開車回來的路上,顧先生特意要大輝繞個道,帶著我們小哥倆去了唐人街的信記海鮮酒樓吃飯,顧先生心情很好,還小酌了兩杯,就在吃過飯后,大輝將車子開到了酒樓門口,顧先生準備上車的時候,這桿箭便射過來了。”
雖然已經說過好多次了,但每次說到這兒的時候,趙大明的臉上都會充滿了內疚。“我聽到了箭的破空聲,覺察到了危險,顧先生也聽到了箭音,感覺到了危險,顧先生要往后躲閃,可我卻從后面撲向了顧先生,兩股力道一抵消,顧先生便沒能躲過那支箭。都怪我,我要是不忘前撲,或是再多用點力氣,可能顧先生就不會中箭了。”
曹濱面若沉水,雙眼盯著冊簿,道:“在酒樓吃飯的時候,有沒有覺察到什么異常?別急著回答我,想一想再說,比如,有個店堂的伙計換成了生面孔?再或者,那酒樓掌柜的有些神色異常?”
趙大明認真地思考了片刻,應道:“濱哥,你讓我想過好多次了,我真的想不出有什么異常,我也問過大輝,他也是毫無覺察。”
曹濱點了點頭,道:“這也正常,若是真有異常的話,老顧他一定能覺察的到。對了,那家信記酒樓老顧他經常去嗎?”
趙大明道:“剛好是海鮮時令的時候去的多一些,一個禮拜可能會去個一次兩次,過了時令去的就不是那么多了,一兩個月都不見得去一趟。”
曹濱吁了口氣,道:“那地方我查看過多次,總體上將,并不適合暗殺,尤其是用弓箭這種武器。酒樓門口便是街口,街口風大,箭的準度保證不了,而且那個時間點正是人多的時候,更容易出現意外。照此推理,偶然誤傷的可能性并不能排除。”
趙大明道:“是啊,濱哥,跟咱們安良堂結過仇的各方勢力,咱們都排查過了,沒發現他們有嫌疑啊!說不準,還真有可能是誤傷呢!”
曹濱微微搖頭,道:“不能排除也得排除!大明,如果咱們將刺殺老顧的兇手假定為一名高手中的高手,那么,所有的疑問不就都有了答案了么?沒錯,街口隙風且人多雜亂,確實不適合以弓箭來暗殺,但咱們反過來想,如此地點,老顧和你們哥倆不一樣會掉以輕心嗎?此消彼長,因而對那兇手來說,沒討到便宜卻也沒吃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