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厚頓的一番話道出了他內心中的矛盾和掙扎,事實上,遠在萬里之外的大清朝,和吳厚頓一樣,擁有著矛盾掙扎心理的人并不在少數,包括那些身著頂翎蟒袍的當朝官員。
天公還算作美,一夜只是微風。
風不大,浪不高,救生艇漂浮在海面上也就相當平穩,這三人經歷過船上的殊死相搏,又要拼死劃船逃離險境,體力早已透支,因而在艇上不自覺地睡上了。睡的時間并沒有多久,也就是三四個小時的樣子,待太陽升起,也就陸續醒來。
便是這三四個小時的時間,大海洋流將他們遠遠地帶離了沉船地點,同時也使得他們迷失了方位。方位不等同于方向,夜有星辰,日有陽光,方向是不會錯的,但方位可就難以保證了。至少,他們所處的地方并不在航線之上,不然,也不會那么久的時間也看不到一艘路過的大小船只。
“你倆餓了么?”董彪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雖然也意識到了方位不清楚的問題,但并沒有放在心上。
羅獵下意識地點了下頭。再看吳厚頓,雖未言語,但面上表情極為分明,他還不如董彪羅獵二人,董彪羅獵好歹也搶了船員的一頓晚餐吃了,而那吳厚頓卻是一整天真真切切的粒米未進滴水未沾。
“等著啊!”董彪脫去了褲子,光著屁股翻身落入了海中。不多會,重新露出海面的時候,手中已然捉到了一條尺半長的海魚。游到救生艇邊,董彪將魚先扔進了艇中,然后在羅獵吳厚頓二人的相助下爬上了救生艇,也不忙著穿上衣服,先向羅獵伸出了手來:“刀,借你飛刀一用。”
羅獵抖出一柄飛刀,遞給了董彪。
董彪手腳麻利極為熟練地將魚開膛破肚清除了內臟,然后在海水中洗了下,再把海水甩干了,切下了一截,先給了吳厚頓。吳厚頓接過魚肉,稍有猶豫,但還是放在了嘴邊咬下了一口。一晝夜不吃東西或許問題不大,但滴水未沾卻不是常人能受得了的,饒是吳厚頓這種高手,也絕難挺得過生理上的需求。而生魚肉,不單能提供熱量,還可以補充水分。
董彪切下來的第二塊魚肉遞給了羅獵。羅獵接的倒是順暢,可拿在了手中,卻怎么都下不去口。海魚沒什么毛刺,去了魚骨,便是大塊的魚肉,董彪將一大坨魚肉塞進了嘴里,美滋滋咀嚼著,笑吟吟調侃羅獵道:“咋了?不餓是不?不想吃也別浪費,拿來給我吃。”
羅獵下意識地將魚肉遞了過去,可遞到了半截,又縮了回來。“我吃,誰說我不想吃?”羅獵說著,揪下了一塊魚肉,閉上了雙眼,屏住了呼吸,塞進了嘴巴里。可只嚼了一下,喉嚨處便是一陣痙攣,控制不住地將口中魚肉嘔了出來。
董彪不由大笑,笑過之后,道:“你是受不了這種腥氣,這樣,嚼它的時候你別喘氣,可能感覺會好一些。”
羅獵可憐兮兮分辨道:“我是沒喘氣啊!”
吳厚頓插話道:“我也吃不得這生魚肉,嚼在口中也是直犯嘔,但咱們眼下卻只能靠它來續命,所以,再怎么惡心,你都必須將它咽到肚子里去!”
羅獵再揪下塊魚肉來,猶豫了一下,深吸了口氣,然后憋住了,將魚肉放進了嘴巴中,這一次,他沒有咀嚼,而是一閉眼硬吞了下去。自然又是一陣干嘔,幸運的是,羅獵硬是忍了下來,沒有將那塊魚肉嘔出來。
艱難吞下了那塊魚肉,再休息了片刻,身子果真恢復了些許體力。可是,此時太陽已經高照,氣溫迅速升高,在毒辣陽光的熾曬下,人很快就有了要虛脫的感覺。“沒水喝真不行啊!”董彪扔掉了手中船槳,仰躺在艇上,呆呆地看著天空中一片片的浮云,沙啞著嗓子氣罵道:“這鬼天氣真他媽不講究,平時老子不需要的時候它說下就下,可老子想讓它下了,他瑪的居然給老子來了個直脖子干曬。”
吳厚頓接下了董彪扔掉的船槳,慢吞吞劃著,同時回道:“少動氣,少說話,保存體力,可不能倒在了上岸前的一分鐘。”
有了吳厚頓的忠告,三人都不在說話,起初還慢吞吞劃幾下船槳,但茫茫海面,不知距離海岸尚有多遠,又慶幸洋流方向雖稍有偏差,但總算還是在往著陸地的方向,于是便干脆放棄了劃槳,任由救生艇隨著洋流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