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老住在曼哈頓下城的海邊上,宅院不大,卻是按照老祖宗的設計建造,只是一個進出的四合院,坐北朝南的正堂為三間青瓦紅磚紅木立柱的麒麟屋脊高闊平房,東西兩側廂房各有四間,正門兩旁分別是柴灶間。十字形的兩條青磚鋪成的小路將院井隔成了四塊區域,種滿了各種瓜果蔬菜。
歐老事先并不知道曹濱要來,正在堂屋前的檐亭下跟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在下著圍棋,但見曹濱領著董彪羅獵走進了院中,歐老也只是抬頭隨意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繼續盯著棋盤。曹濱也不吭聲,便默默地站在歐老的身后,饒有興趣地觀看著棋局。
和歐老對弈的那位中年人看樣子跟曹濱非常熟絡,只是彼此對了下眼神,隨意點了下頭,便埋下頭來,對著棋盤苦思冥想。
大大咧咧慣了的董彪此刻也跟個小媳婦似的,將大包小包放在了一旁,垂手肅立在曹濱身旁。好久沒接觸過農家氣息的羅獵被那四塊菜園子所吸引,但見歐老面前的棋盤上子數不多,想必棋局漫長,干脆溜達到了菜園子中,這兒嗅一嗅,那兒摸一摸。最后干脆摘了根黃瓜,也不洗凈,在褲子屁股處蹭了蹭,便大口吃了起來。
那盤圍棋已然進入了中盤階段,卻因那中年漢子的右邊上一塊黑棋被白棋分斷而需苦苦做活,中年漢子苦思冥想,下出了一招妙手,眼看兩只鐵眼就要成型,那中年漢子的臉上也不禁洋溢出得意神色。
歐老執白棋,為了凈殺白棋,他在其他地方已有多處損失,若是無法凈殺這塊黑棋,哪怕得來一個劫殺的結果,那白棋恐怕都要因為實地不夠而輸掉此局。黑棋下出了一招妙手,略懂棋理的曹濱看到了,不由得搖了搖頭,黑棋最差的結果也應該形成一個打劫活,而棋盤上的黑棋的劫才要明顯多過白棋。
哪知歐老早有準備,那中年漢子臉上的得意神色剛剛溢出,歐老的一粒白子便拍在了二路托的位置上。這一子看似送死,卻令那中年漢子面色突變,得意之色自然是煙消云散,雙眸中流露出來的盡是不解和困惑。計算良久,那中年漢子捻起一子,卻下在了別處。
歐老從容應對。
那中年漢子又在棋盤別處想挑起事端,可都被歐老一一化解,末了,那中年漢子長嘆一聲,投子認輸。
曹濱不解,上前問道:“龍哥,這二路托的一子明明可以殺掉,你為何要認輸呢?”
被叫做龍哥的那位漢子苦笑了下,隨手在棋盤上擺了個變化,道:“殺是能殺得掉,可你看,這樣殺掉了之后,卻形成了倒脫靴的形態,那兩眼還是做不出來啊!”
曹濱不由嘆道:“這圍棋還真是博大精深啊!”
歐老抓起了身旁的拐杖,點了點地面,樂呵呵道:“阿濱啊,有時間多學學圍棋,省的你每次來看我都找不到事情做。你若是能有阿龍的棋力,咱們爺倆喝喝茶下下棋該有多愜意啊!”
曹濱笑道:“我這輩子算是沒指望了,生就是一副坐不下來的個性,要是像龍哥那樣陪你下棋的話,估計最多三天我就得瘋掉。”
歐老呵呵笑著,將目光投向了董彪,道:“那阿彪你呢?”
董彪嘿嘿了一聲,回道:“阿彪連一天也撐不下來。”
歐老舉起拐杖,作勢要戳董彪,董彪嘿嘿笑著,躲到了曹濱身后。“我剛才還看到了一個小朋友,這會子跑到哪去了?”
曹濱四下張望,卻看到蹲在菜園子邊上正在用了一根枯枝撥挑菜葉上蟲子的羅獵。“羅獵,總堂主叫你呢!”
羅獵急忙拋下了手中枯枝,站起身疾走過來:“總堂主好,晚輩羅獵見過總堂主。”
歐老笑呵呵道:“你手中拿著的是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