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頓跟著來到了庫柏面前,沒有說話,只是神色黯然地搖了下頭。
庫柏微微一怔,然后蹙起了眉頭,沉思了片刻,手指安良堂堂口的方向,朗聲道:“埃斯頓局長,暴徒于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向民居投擲大量手雷,其意欲制造暴亂的動機已是證據確鑿,我建議,立刻追查這伙暴徒的背后組織,并給予摧毀性打擊,以維護我神圣的美利堅合眾國法律,保護我們偉大的美利堅合眾國的安全!”
埃斯頓心領神會,回道:“已經查明,這伙暴徒來自于金山安良堂,他們收入低下,對我美利堅合眾國早已是心存不滿,不軌之為隨時都有可能進一步爆發。”
庫柏站到了他的座駕的座位上,對著手下士兵鼓動道:“先生們,你們都看到了,這伙暴徒是多么的兇殘。唐人街是金山的唐人街,是我們偉大的美利堅合眾國的唐人街,如今卻被他們這種暴徒所統治,黃皮膚的中華人不懂得民主自由,他們會容易地被這些暴徒所鼓惑,很有可能對金山,對偉大的美利堅合眾國做出更大程度的危害,所以,我建議,我們必須斬草除根,對這伙暴徒的根源組織予以毀滅性的打擊!請記住,先生們,你們今天的付出和犧牲,將會被載入史冊!”
士兵多年輕,年輕必氣盛。這伙暴徒居然敢對他們還擊,并打死打傷了他們十五六名戰友,一個個早就是義憤填膺,而庫柏的鼓動又是恰到好處,求戰意愿不等庫柏說完便已然爆棚。
庫柏見時機成熟,猛然揮手,嘶啞吼道:“進——攻!”
從唐人街到安良堂堂口,也就是一兩公里的距離。
車隊呼嘯而來,僅僅用了三四分鐘。
安良堂的堂口之中異常安靜,偌大的院落見不到一個人影,樓道口向外伸出的遮陽臺下,端坐著一身著深青色長袍腳穿黑色布鞋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身后,則立著一位面貌姣好氣質脫俗的洋人女性。
面對數十條制式步槍,那男子淡然一笑,道:“埃斯頓,站在你身旁的應該就是庫柏上校吧。你們做的很不錯,我確實沒想到你們居然留了后手,而且,我必須承認,你們尋找到的這個借口的確可以蒙蔽了大多數人。埃斯頓,庫柏,現在你們可以歡呼勝利了,只要一個簡單的命令,你們的手下便可以將我曹濱打成一只蜂窩。”
庫柏拔出了配槍,走上前來,指向了曹濱,喝道:“你以為我不敢開槍嗎?”
曹濱身后的那位洋人女性冷笑道:“我是金山郵報的記者,海倫鮑威爾,庫柏上校,我保證,只要你的槍聲一響,明天就能登上金山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另外,你也用不著暗自琢磨能不能制造一場意外將我滅口,現在的安良堂的堂口,除了你們的人,就剩下了我和湯姆,只要我死了,兇手一定是你們。還有,我必須提醒你一句,在你領兵沖進來的時候,我的同事已經拍下了足夠多的照片,當然,如果你感到心虛的話,完全可以派出你的士兵去把他抓回來。”
海倫鮑威爾的大名對庫柏及埃斯頓來說可謂是如雷貫耳,之前或許沒怎么注意到這位金山的著名記者,但二十多天前的那一篇關于一千八百噸鴉片的報道以及對全體市民的號召的文章,卻令庫柏及埃斯頓等人是又心疼又憤怒。不過,庫柏和埃斯頓等人卻沒想著把怒火發泄到海倫鮑威爾的身上,他們認為,海倫鮑威爾做為記者,這種行為實屬正常,惡人乃是找她爆料的安良堂湯姆,所有的賬也應該算到湯姆的頭上。
有了這種思想,庫柏也好,埃斯頓也罷,包括斯坦德,都忽略了海倫鮑威爾這名記者,甚至連暗中調查一番都懶得去做,到頭來,只是知道其名,卻不認識真人。
當然,這也是他們三人有些托大的表現,更是一種缺乏江湖爭斗經驗的結果。
海倫冷笑說完了話,從口袋中掏出了記者證,向庫柏丟了過去。
是丟,而不是遞。
庫柏下意識地去抓空中飛來的那本記者證,可水平不夠,抓了把空氣,并眼睜睜看著那記者證跌落在自己的腳下。
庫柏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彎下腰來,撿起了那本記者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