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沉寂,彌漫蕭索。
牢房內,季懿行栽倒在地,冷笑著聽完圣旨,只恨自己被衛湛擺了一道,辜負了“生父”尹軒的托付。
就差一步,全拜衛湛所賜。
若是有機會出去,若是有機會,他會讓衛湛付出慘痛的代價
機會啊,他埋臉在草垛,又笑又哭,時而呆呆愣愣,時而瘋瘋癲癲,再沒了韶華年紀的意氣風發。
一月十六,隨著最后一名考生交卷,會試收官,考生們陸陸續續走出貢院。
再過十幾日,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就要扶搖直上了。
衛昊推著肖遇慕走出考場,在瞧見前來迎他們回府的一眾家人時,忽然生出了榮耀感。
無他,是辛勤換來的榮耀感,與是否能上榜無關。
至少他沒有因怠惰錯失一次機會。
會試三年一次,他的舒雯妹妹也等不起。
前來接他們的不只有伯府的人,還有莊府以及肖家的人。
這一日,眾人圍坐在伯府的膳堂內,興高采烈,歡聲笑語。
寧雪瀅陪在側,面上帶笑,可心里有些悵然。
季懿行的事,讓她感到悵然。
皇帝病情加重,各大官署的重臣都聚集在宮中,不知接下來幾日會有怎樣的風云變幻。
群臣心思各異,尤其是秦菱,最擔心陛下撒手人寰。錦衣衛臭名昭著,他的權力依附陛下,沒了陛下的偏袒,朝中哪還有他的容身之處
太子平日最看不慣錦衣衛,更遑論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待到太子登基,錦衣衛必然會被削減職權,直至冰消瓦解。
不好的預感占據心頭,他扶了扶后腰,猶有絲絲縷縷的痛意。
想起害他受傷的衛湛,秦菱更是急火攻心,快要咬碎一口銀牙。
陛下油盡燈枯,太子又是正統儲君,會順理成章繼任皇位,而衛湛,日后必然位極人臣。
真的大勢已去了
他握緊拳頭,恨自己平日太過囂張,沒有留下后路。現在巴結衛湛,也來不及了,何況他們還結過梁子。
寢殿之內,隨著咳嗽聲越來越頻繁,不少重臣已默默派心腹前往東宮試探太子的心意。若太子有代理朝政的意愿,他們想借此說服景安帝放權,也好為討好新帝做準備,縱使會冒著砍頭的風險。
相比較那些平日與太子算不得親近的重臣,衛湛顯然淡定許多,景安帝昏迷在前世的一月十七,于今生不過一日的光景。
年輕的權臣坐在東宮的議事堂內,手捧香茗,如同鎮宮之圭璋,安撫了太子躁動的心,也讓整座東宮闃靜無瀾,不受各方勢力紛爭之擾。
將近卯時,趙得貴派人匆匆前來
,說是陛下有話要叮囑太子。
衛湛隨太子前往寢殿,甫一走進內殿,就見迎面砸來一個玉枕,正中太子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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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歲的少年不躲不閃,平靜走到床邊。
臥床的景安帝已顯出油盡燈枯之象,比前世今日看上去還要衰老。他費力支起上半身,伸手欲掐太子的頸。
“豎子,休要覬覦朕的皇位,朕不準任何人、任何人覬覦”
皇帝的狀況別說勤政,連最起碼的上朝都費勁,即便不內禪,也該讓太子代理朝政啊。皇親國戚們圍在一旁,想勸說皇帝又怕惹火上身。
可景安帝就是不松口,打心里不喜這個正統的兒子。
太子在擔任儲君期間無過失,景安帝尋不到廢黜的理由,也無合適的新太子人選,因而拖延至今。
他發著氣音,氣若游絲,奄奄一息,根本叫人聽不真切說了什么。
太子面無表情,不為所動。
這時,衛湛走上前,與太子并肩而立,彎腰附在景安帝的耳邊。
眾目睽睽下,衛湛聲如珠璣,敘述著太子的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