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說,是她的腹。
他生著一雙極好看的手,掌骨寬大,十指修長,無論是拿筆還是持弓,皆有種道不盡的風雅氣度。
現在他好看的手,正穩穩貼在她的腹部,隔著一層單薄褻衣,她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
暖融融的,像是寒冬里一杯熱茶,叫她生出一種融化在他掌心的錯覺。
也不知停了多久,那只手挪開。
沈玉嬌閉著眼,覺著他好似在看她
眼睫顫了顫,她也不知自己為何選擇裝睡,總之就那樣做了。
直到那道視線挪開,簾起簾落,她才緩緩睜開眼。
或許她該起身,替他穿衣系冠,送送他
罷了,還是不送了。
她翻了個身,纖細掌心也不禁覆上平坦的腹部,不知什么緣故,忽然就有些鼻酸。
直到天光大明,婢子白蘋來稟“郎君已從夫人那里請完安,準備前往宗祠告祭祖先了。”
沈玉嬌坐在鏡前愣了兩息,才陡然回神,從匣中取出一物,緊攥掌中,快步往外去。
“誒,娘子,外面還下著雨呢,您再添件衣衫”
“娘子,娘子”
耳后是婢子們的聲聲喚,沈玉嬌卻已顧不上那些小事,撐著傘,往前院趕去。
霪雨霏霏,亭臺樓閣也籠罩在這一片愁煞人的煙雨里。
隔著雨簾見到那道快步行來的清麗身影,正門前的裴瑕眼底也掠過一抹詫色。
待她走近,白嫩雙頰因疾步而泛起潮紅,他濃眉輕折“何事這般著急”
沈玉嬌聽他這樣問,才驚覺自己失了閨秀端莊,面色訕訕,連著到嘴邊一番告別之語也噎了回去。
稍緩氣息,她道“只是有一樣東西,忘了給郎君。”
裴瑕垂眼“何物”
見左右侍從婢子都悄然往他們這邊瞧,沈玉嬌后知后覺地難為情,咬了咬唇,借著衣袖遮擋,飛快將掌心之物塞到男人手中。
不等他看,她退后一步,匆匆行了個禮“郎君去吧,莫要誤了時辰,我在家里等你歸來。”
說罷,她撐著傘,轉身快步走了。
這來去匆匆,實在不像她平日斯文端莊的做派。
裴瑕盯著那抹身影,直至在回廊處消失不見,才低下頭,看向掌心。
晨間略顯昏暗的光線里,映著他掌心那塊細潤的玉,白玉無暇,以紅繩結成個平安扣。
大抵被她一路攥著,玉璧還留著幾分暖意。
這塊玉,并非裴家之物,而是唯一的、屬于她自己的貴重之物。
微涼指尖細細摩挲著這枚平安扣,一遍又一遍。
一旁的長隨半晌聽不到動靜,悄悄抬眼,竟發現自家郎君那張一向平淡無波的臉龐,好似蘊著一抹淺笑。
他心頭驚愕,以為眼花,還要再看,便見郎君長袖一揮,大步朝外“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