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偌大天地間,也唯她一人,能窺得如玉君子的這一面。
“又裝啞巴了”
男人略顯不悅的嗓音冷硬傳來,沈玉嬌猛地回神,意識到自己的腦子越發污濁,心下懊惱。
都怪這個謝無陵,哪壺不開提哪壺。
“光天化日之下,你這樣有傷風化。”她腦袋垂得更低,咬唇悶悶道“你再不去穿衣裳,那我回屋吃去。”
惹不起,總躲得起。
謝無陵聞言,看向那背對而坐的小娘子,晌午明凈的陽光里,她那兩只雪白耳尖,紅得滴血般。
心下不禁嘖了聲,這不解風情的小書簍。
要不是她肚里的的確確懷著個娃,他都懷疑她和她那短命鬼前夫,成親后是不是夜夜躺在被窩里打葉子牌
不然怎的見個男人身子就羞成這樣
“別躲了,老子回去穿就是。”
謝無陵轉過身,又看了眼他那壘塊結實的胸肌,頗為惋惜地嘆道“別人想看都沒機會看,你個蠢婆娘,身在福中不知福”
沈玉嬌“”
他以為誰都像他一樣厚顏無恥么
等謝無陵換好衣裳,呼哧嘩啦干完滿滿一碗馎饦,他一抹嘴巴,對沈玉嬌道“昨日忘了和你說,劉瞎子算了三個黃道吉日。”
沈玉嬌輕拍襁褓的手一頓,愕然看他。
“一個是九月二十八,一個是臘月初九,還有個是明年開春二月初七。”
謝無陵道“我打算定在九月二十八,另兩個日子,一個太冷,一個又太久,你怎么說”
“九月二十八”沈玉嬌嘴里呢喃,柳眉輕蹙“會不會太趕了。現下已是八月,也就是不到兩個月”
“不是老子等不及,是你的肚子等不及。”
謝無陵瞥過她那把依舊盈盈尚未顯懷的纖腰,不緊不慢道“你有孕的消息,我已和柳嬸子、山貓他們打過招呼,他們不會往外亂說。我想著咱們趁早把婚事辦了,到時候你把謝地生下來,對外就說早產,從此他就是我親生的娃兒,誰要是敢瞎說八道,老子就去把那人的腦袋擰下來當尿壺。”
后半句,他語氣里透著份狠勁兒,不似玩笑。
沈玉嬌仍覺得九月底成婚太快,但謝無陵這話又的確在理
終歸也不是第一次成婚了,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何區別呢
再說她去歲和裴瑕成婚,也是匆忙間就進了門。
也許她此生的姻緣,注定是倉促匆忙,無法如她在閨閣時期待的那般,三拜高堂,十里紅妝,風風光光。
罷了。
她扯了扯嘴角,再次抬眼,朝謝無陵笑得釋懷“那就照你說的,九月二十八。”
九月底,天也轉涼了,再叫他睡地上也不太好。
兩個月的時間,應當也夠她與他熟悉,漸漸適應“謝家娘子”這個身份。
謝無陵見她應下,也松了口氣。
本以為她還會往后推脫些時日的,這小娘子倒是比他預想的識時務。
“那就這樣定了,過幾日我帶你去官府辦籍冊,順道把婚宴要用的也給訂了。”
他說著,站起身,哼著小曲去廚房刷鍋洗碗了。
三日后,謝無陵帶沈玉嬌去金陵府衙辦理籍冊,平安暫時托柳嬸子照看。
這是自逃難以來,沈玉嬌頭一回衣著整齊、無牽無掛地上街。
走過第一條巷子時,看著過往路人頻頻朝她和謝無陵投來的目光,她渾不自在。
悄悄扯了謝無陵的衣袖,小聲道“不然還是買個帷帽吧”
無論是在長安還是聞喜,世家娘子出門,必然要戴一頂帷帽,若拋頭露面,便是失了體面與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