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嬌平日就待在小院里,繡花、帶孩子、做點力所能及的家務,順便教謝無陵和柳家兩個孩子識字,極少出門。
是以她也不知謝無陵這只開屏的花孔雀,恨不得將“老子要娶媳婦了”告訴給整個金陵城的人。
這日傍晚,教完今天的十個大字,謝無陵和沈玉嬌說起他的新想法“后院那片菜地空著也是空著,我打算另外再砌一排屋子出來。”
沈玉嬌詫異看他“今年就砌么”
“我是打算年前就砌好。”
謝無陵坐在小馬扎上,拿著樹枝在地上邊劃拉著大字,邊懶懶散散道“還是山貓提醒了我,他說孩子長起來很快。明年這個時候,平安都能下地走了,你肚里那個也出來了,到時候倆孩子總不能跟咱倆擠一間屋吧再說了,咱們以后還要再生兩個,等金剛和觀音落了地,這屋子就更不夠用了”
“要我說,起碼得砌六間
屋子出來,孩子們一人一間,多出兩間,一個當小書房,一個放雜物。要是日后他們娶媳婦了,多兩間屋子也能寬裕些。”
“嗯,不錯不錯,老子思慮得可真周全”
沈玉嬌“”
肚子里這個還沒落地呢,他怎么連孩子娶媳婦都想到了。
不過砌新屋,的確很有必要。
“你既想好了,便安排吧。”
沈玉嬌說著,腦子里也跟著謝無陵“四個孩子”并“書房、雜物間、娶媳婦”的思路,有了個大致的建筑工圖。
后院那片荒地說大不大,說小倒也不小,若能好好規劃,那顆枇杷樹也不必移栽,或可略作設計,當個院景不若將書房便安排在枇杷樹旁,一抹綠意明目靜心,亦可增些詩情畫意。
腦中一旦有了構思,謝無陵在廚房做夕食時,沈玉嬌便回屋,尋出他之前給她買的紙筆,簡單畫起后院屋舍建筑工圖。
余暉遍灑,倦鳥西歸。
“喊你吃飯,怎么半天不應聲”
謝無陵從寢屋門口探個腦袋,當看到燈下執筆的年輕小娘子,到嘴邊那句“你是想餓死自己讓老子當鰥夫么”一時卡住。
只見朦朧暖色燭光里,她眉眼恬靜,執筆落墨,身姿亭亭,清直如竹。
除此之外,她提筆描畫間,瑩白臉龐那份嫻靜與專注,有種說不出的力量,讓人一看便再不舍得挪眼。
明明身處于昏暗陋室,可她整個人宛若夜明珠,瑩瑩發光,蓬蓽生輝。
謝無陵胸膛里那顆心,好似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撲通撲通,跳的很快。
但同時,又“唰”得墜下來。
墜啊墜,仿佛沒個盡頭。
而從那好似無垠的盡頭里,分明傳來一個悠遠而清晰的聲音
他的小嬌娘,不該只住在這樣簡陋的破屋。
既是美玉,當以嘉木為柜,薰以桂椒,綴以珠玉,飾以玫瑰,輯以翡翠1。
護之、珍之、愛之。
他恍惚著,窗邊的沈玉嬌抬起眼,見他來了,雙眸輕彎“你來得正好,快來看看我作的工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