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嬌在旁給他削梨,心下腹誹,我看你也挺欠打。
念頭甫一起,她自己都愣怔,從前她可沒有這動不動就要打人的念頭。
難道這就是近朱者赤,近無賴者變無賴
好在這種被男人嬌個不停的日子沒持續太久,等他背上傷口結痂,也到了去典史衙門報道的日子。
報道那日,是個秋高氣爽的大晴天,另有兩只喜鵲登枝喳喳叫。
謝無陵穿著一身衙役差服,那差服其實并不好看,深藍色,黑腰帶,黑皂靴。
但架不住男人腰細肩寬,長手長腳,愣是將這平平無奇的衣袍撐了起來,再配上腰側垮刀,倒真有幾分正氣凜然、不容小覷的氣勢。
“怎么樣老子穿著一套還行吧”
從地痞搖身一變為官差的男人,難掩興奮,展開雙臂,在沈玉嬌面前轉了一圈。
沈玉嬌看著他這身打扮,忽然想起長安城里那些年輕將領的金銀甲胄,還有武官日常穿的官袍。
頭戴官帽,穿紫服朱,腰系著玉、金、銀、鍮石、犀角之類的革帶,衣飾則是跟著品級,繡著獅子、虎豹、熊、彪、犀牛等紋樣。
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那樣的官袍一上身,便是再歪瓜裂棗的人物,也襯出幾分尊貴。
若是謝無陵穿上那樣的衣袍,也不知是何等的瀟灑俊逸。
沈玉嬌眸光一陣恍惚,等回過神,覺得自己實在想太多。
雖說大梁朝舉賢納才,不再像前朝那樣全由世家壟斷,致使“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局面,但也僅是開了科舉,吸納天下讀書人。大多數武將,還是爺傳子、子傳孫,由世家子弟代代沿襲。
武將若想出頭,那難度比寒門學子考科舉更甚,何況謝無陵如今不過一個小小皂隸。
“怎么不說話”
男人俯身,俊美的臉龐陡然在眼前放大,他笑容恣意“難道被老子的瀟灑風采,迷到話都說不出來了”
縱然已朝夕相處了快兩月,沈玉嬌對男人這份自信還是有些失語。
不過
他第一日上職,她也不想掃他興,于是彎眸笑道“好看,保管是金陵城里最俊俏的差爺。”
得到夸獎的謝無陵,眸光愈發亮了,灼灼望著沈玉嬌“你放心,再俊俏,老子也只是你一個人的,絕不在外頭拈花惹草。”
他這跳躍的思路,叫沈玉嬌既啞然,又好笑,同時心底還泛起一陣淡淡的、說不出的暖意。
“知道了。”
她輕聲應了下,遲疑片刻,又上前一步,低頭替他理了理腰帶“謝無陵,好好當差,我相信你會是個好衙役。”
謝無陵垂下眼,看著面前主動幫他整理衣袍的小娘子,長睫如蝶,眉眼清婉,說不出的嫻靜柔美,胸膛里那顆心也不可控地變得滾燙。
“會的。”
他斂起那玩世不恭的笑意,年輕的嗓音疏朗好聽“娶妻娶賢,有你這么好的媳婦兒,我一定會好好當差,出人頭地。待日后,也讓你當個官太太,享清福。”
沈玉嬌眼波微動,而后仰起臉,彎眸“好,我等著。”
謝無陵望著這張近在咫尺的清艷嬌靨,喉頭微滾。
好想親親她。
沈玉嬌也不是那等未經人事的小娘子,觸及男人這般眼神,立刻明了,忙往后退一步,有些磕巴“時辰時辰也不早了,你該上值了。”
見她微微羞紅的頰,謝無陵搭在刀柄上的長指攏緊。
再忍一忍。
反正再過不久,她就名正言順嫁給他。
到時候他想如何親就如何親,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