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一層春日薄被,依稀能感受到她心臟的跳動。
她在他的心里,那她的心呢
住著誰了。
是他,還是外頭那個謝無陵。
裴瑕沉默著,冷白如玉的臉龐再不見平素的清冷,狹長的眼眸瞇起,漆黑瞳孔的深處是掩不住的暗流翻涌。
良久,他俯身,溫熱的薄唇緩緩印上沈玉嬌的唇角,嗓音輕緩而喑啞“夫妻一體,休戚與共。玉娘,這世間,你與我才是最般配。
”
沈玉嬌覺得她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她不知走到何處,只知眼前一片漆黑,腳下又沉又重,每走一步都耗盡她許多力量,她想要停在原地,可身后一堆魑魅魍魎追趕著,要去抓她的腳踝。
她只得撐著力氣繼續朝前走,也不知在這片冰冷黑暗中走了多久,眼前白光閃過,而后出現了兩條路。
她看向左邊,只見路口站了個芝蘭玉樹的青袍男人,春風和煦般望著她“玉娘,到夫君這來。”
再看右邊,站了個氣勢凌然的紅袍男人,笑容恣意朝她揮手“嬌嬌,快過來。”
沈玉嬌站在原地很恍惚,這時,一聲嬰啼響起。
她抬起眼,便見青袍男人懷里多了個孩子,他黑眸幽深望著她“玉娘,你連孩子也不要了”
“呸,裴守真你不要臉”那紅袍男人罵道,忽然懷里也變出個孩子,哼道“不就是孩子么,誰沒有似的”
還沒等沈玉嬌回過神,又見他一揮手,身后變出七八九十一大群孩子,滿臉得意道“這是謝天,這是謝地,這是謝金剛,這是謝觀音”
宛若可汗大點兵,無數個孩子蹦了出來,紅袍男人下頜一抬“孩兒們,快去找你們阿娘”
霎時間一群孩子就呼啦啦朝她跑了過來“阿娘,阿娘”
“”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哎呀,怎的出了這么多汗。夏螢,你快去找林大夫,就說娘子盜汗了”
耳畔是婢子們清脆嬌柔的嗓音,沈玉嬌緩緩睜開眼,方才那光怪陸離的夢境消失不見,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秋香色的秀麗帳頂。
她怔怔地眨了兩下眼,便看到冬絮那張擔憂的臉龐探了過來“娘子,您能說話么您說說話,別嚇奴婢呀。”
沈玉嬌唇瓣翕動“我”
才發出一個字,喉間宛若吞了刀片后凝結血痂般,干啞酸澀地厲害,
冬絮見她能出聲,眸光也是一片清明,再不似昨日那般迷離渙散,長長舒了口氣,邊拿帕子替沈玉嬌擦著汗,邊帶著哭腔道“娘子沒事就好,您先躺著別動,昨日你耗費太多氣力,大夫交代了千萬要好生歇息奴婢這就給你端杯茶水。”
很快,冬絮就端了杯紅糖棗茶過來。
待那清甜溫熱的茶水漫過喉嚨,那份干澀不適也有所緩解,沈玉嬌靠在柔軟的迎枕上,想到方才那個古怪的夢,還有些心有余悸。
真是太荒謬了,她怎會做那樣的夢。
至于夢里那倆人
沈玉嬌閉了閉眼,大抵是她總擔心那倆人起爭執,沒想到連做夢都在擔心。
“娘子,灶上煨了枸杞雞湯,奴婢給你端一碗來。”
冬絮的喚聲拉回她的思緒,她重新睜開眼,也感受到身下那難以忽略的疼意,蹙眉問道“孩子在哪他可還好”
她只記得迷迷糊糊中,聽到孩子哭
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