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幼年便喪父,又有宗子的重擔壓在肩頭,恐怕也沒心情與同齡人那般嬉戲游玩吧。
裴瑕薄唇輕抿,剛想開口,門外忽的傳來一陣喧鬧。
“這不是巧了你家郎君與娘子也來看龍舟賽”
“既然遇見了,于情于禮,都該打聲招呼才是。”
“快進去稟告吧,就說謝無陵前來問候。”
門是虛掩著,男人慵懶的嗓音不高不低,剛好能叫屋內夫妻倆聽清。
霎時間,屋內氣氛變得僵凝。
沈玉嬌明顯看到裴瑕原本舒展的眉眼,緩緩沉了下來。
她心底也一陣凌亂,詫異,無措,又有一絲不合時宜的期待。
她知道不對,但滿腹的疑惑實在憋得慌,她太想知道謝無陵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怎么還逗留長安,沒回寧州金礦又是怎么一回事。
門很快打開,景林黑著臉走進來,不情不愿地稟報“郎君,謝郎君在外求見。”
裴瑕靜默不語。
他就知道,只要謝無陵這無賴在長安多留一日,遲早便會想各種方法纏上來。
那就是個無賴。
不講道理、不知廉恥、徹頭徹尾的無賴。
可偏偏,是這個無賴救了妻兒
厭之,惡之,偏又不可殺之。
摟著襁褓的長指緊了又松,兩息的功夫,他平
靜掀眸,若有所思看了對座的妻子一眼“既是舊友,便請進來一敘。”
景林聞言,不禁替自家郎君氣悶,要他說,這樣的無賴就該套個麻袋,打斷腿丟得遠遠的。
偏偏自家郎君光明磊落,不屑用那些手段,可君子就該被小人纏著么
景林憋著一口悶氣,低低應了聲“是”,轉身去將人請進來。
“守真兄,夫人,別來無恙啊。”
木門敞開,一襲玄色圓領缺胯長袍的謝無陵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時隔兩月未見,他瘦了,也黑了,唯獨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依舊寶石般璀璨生輝,帶著灼灼熱意落向沈玉嬌。
沈玉嬌被那目光燙到般,低下頭,隨著裴瑕起身,一道回了個禮“謝郎君萬福。”
“夫人客氣了。”
謝無陵面上一本正經,心里卻恨不得將裴瑕從窗子丟下去,把門一關,好和嬌嬌單獨說說話。
可他不能。
名不正言不順的,實在可恨又可氣。
強壓下心底那陣郁悶,謝無陵笑道“沒想到這么巧,兩位也來看龍舟賽。”
裴瑕看他一眼“是挺巧。”
謝無陵只當沒看見他眼底那份諷意,若無其事道“這酒樓生意實在太好,各層位置都滿了,我正發愁沒地方坐呢,就在門口見著景林小哥兒。老話說得好,有緣千里來相會,守真兄與夫人一向熱情好客,應該不介意添張椅子,讓我與你們同坐賞景吧”
若換做尋常友人,裴瑕定會應允。
可這個人是謝無陵。
“謝郎君還是另”
“哎,我就知守真兄最是好客,那我就不客氣了”
沒等裴瑕說完,謝無陵就掀袍,自顧自坐在了對座的位置。
裴瑕額心一跳。
世上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沈玉嬌“”
她就知道照這家伙的性子,定是想方設法也會賴著。
“郎君。”沈玉嬌無奈,輕扯裴瑕的衣袖“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