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我”沈玉嬌不敢看裴瑕的眼睛,也后知后覺發現那摁住她的手,有多么的用力。
她試圖抽出,可他依舊握得很緊。
沈玉嬌咬唇“疼。”
裴瑕眸光輕晃,長指松開。
嬌嫩雪白的柔荑,泛著紅痕。
他垂下眼,輕輕揉了揉“抱歉。”
“你不用抱歉。”沈玉嬌訥訥道“方才是我失態在先。”
關心則亂。
若非裴瑕拉著她,她或許就莽撞了。
裴瑕輕輕揉開她手背那片紅,并不言語。
這樣的沉默叫沈玉嬌愈發愧疚,她抿唇,試圖解釋“陛下的反應實在反常,還問謝無陵那么多不相干的問題”
她可不覺得皇帝會這么體恤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長史。
“天晟一十年,有發生什么事嗎”她疑惑。
“天晟一十年,淑妃誕皇三子。”
裴瑕默了
兩息,道“天晟一十一年,元后誕皇四子”
沈玉嬌不解“四皇子不是麗嬪所出嗎”
裴瑕道“元后誕下的皇四子,是個死胎,并未列入齒序。”
“竟還有這回事”
沈玉嬌愕然,不過“郎君,這種事你是如何知道”
裴瑕道“此次巡視河道,太子隨口提了一句。”
因著一皇子舍身相救,太子感動不已,連連感嘆便是親兄弟活著,也不一定能做到這等地步,一皇子實在賢德。
裴瑕聽得這么一句,記在心里,后來問了一皇子,方知先皇后還誕過一胎。
這年頭,孩子早夭并不算稀罕事,何況是后宮里的孩子,早夭的更是不少。是以他也沒多問。
只是今日,見昭寧帝這反常模樣,且還問起謝無陵的身世,裴瑕莫名想到回城那日,他恍惚覺得太子與謝無陵有三分神似。
難道
念頭方起的剎那,又被否定。
一個西北,一個江南,一個是皇后之子,一個是船妓之子,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兩人,如何能扯到一起
方才昭寧帝那般失態,恐怕也是驚疑于謝無陵的容貌。
裴瑕雖未見過皇后,但以太子的容貌推測,謝無陵應當是與先皇后有幾分相似
沈玉嬌見他垂眸沉思,無端有些不安“郎君可是知道了什么謝無陵他是有何處不妥嗎”
她云里霧里看不太明白,但她知道裴瑕一向聰穎,定然看出端倪。
裴瑕抬眼,窺見她清凌凌烏眸中難掩對另一個男人的擔憂,胸口略堵。
但此事或涉性命,他也壓下那份私怨,緩聲道“不必擔心,方才只是個誤會。如今誤會解開,只要他日后低調做人,應當不會有事。”
“真的”
“我雖不喜他,卻也不會拿這種事誆你。”裴瑕淡淡道。
沈玉嬌一噎,悻悻然“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不必解釋。”
裴瑕松開她的手,身子坐正,神情疏淡“今夜花好月圓,你我夫妻無須為那些不相干的人與事多費心神。”
他拿起桌邊鏤刻折枝桂花紋的銀質酒壺,不疾不徐斟了杯酒,遞給沈玉嬌“天上月圓,地上人也團圓,玉娘與我共飲一杯如何”
他不去計較,沈玉嬌自也不好掃興。
“郎君既有雅興,那我定然奉陪。”她接過那八瓣銀杯,輕嗅一下,是玫瑰露酒。
這酒入喉柔,不辣嗓,還有淡淡清香,最受女眷歡迎。
裴瑕自己倒了杯醇厚烈性的新豐酒,與沈玉嬌的杯盞輕碰一下,夫妻倆仰頭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