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前摔了一身的泥,身上還壓著個沉如巨石的謝無陵。
又疼,又重,又冷,又臟。
剎那間,沈玉嬌好想哭。
但她也清楚,這個時候,眼淚最沒用。
有哭的力氣,不如攢著,再次嘗試。
只是抬肯定是抬不動了,體型差距太大,謝無陵體重幾乎是她的兩倍。
她只得雙手架著他的腋下,一點點往上拖
也是在翻身時,她看到了謝無陵身上的傷。
一枚鋒利又小巧的袖箭,插在他肩胛骨往下三寸,暈開一個血窟窿。
沈玉嬌看著這個位置,心頭估測一下,若非謝無陵幫她擋住,這一箭便會直插她的心臟,一擊斃命。
那幕后之人,實在是好毒的心思
強烈的惱怒與恨意涌上胸膛,沈玉嬌咬著牙緩了好一陣,才壓下這份情緒,繼續將謝無陵往岸上拖去。
當務之急,不是報仇,而是保命。
蘆葦蕩離岸邊不過半丈的距離,她卻拖得滿頭大汗,待到了草木干燥處,整個人也毫無形象,岔腿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
好不容易緩過勁兒,再看身旁躺著的謝無陵,雙眸緊闔,無知無覺。
沈玉嬌眼眶不禁發澀“就當行行好,你千萬別有事”
雖不知他們到底被浪拍到了何處,但天還黑著,應當不算太遠。
若是裴瑕他們速度快些,沒準天亮就能尋過來。
思及此處,她稍定心神,又抱著試探的心理,朝謝無陵腰間摸去。
這一摸,倒真叫她摸到一把匕首,一枚火石。
看到火石,她心下愈定。
有火就好辦。
怕就怕這深秋時節,渾身濕透地在荒郊野外凍上一夜,她沒受傷,頂多凍病,可謝無陵本就失血過多,再長時間低溫,可能直接凍死。
沈玉嬌簡直不敢再多想。
反正野外無人,她當即脫下濕漉漉的衣裙,借著月光,手腳麻利地割了一大堆蘆葦,又拾了好些柴火。
都說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倚。雖說去歲一路逃荒實在艱辛,卻也叫她學到了許多從前不會的生存技能。
沈玉嬌從不是那等自怨自艾之人,苦也好,累也好,只要想繼續活下去,她都盡量往好處去想
生死之前無大事。
待她手腳麻利地生起一簇火,也徹底看清了謝無陵那
張失血過多,慘白如紙的臉。
你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
她嘴里絮絮念叨,拿樹枝架起簡易的晾衣桿,又將濕漉漉的衣裳和裙衫都放在火邊烤。
此刻她渾身脫到只剩一件鵝黃色兜衣,以及一條單薄褻褲。
但那又怎樣,濕衣服穿上一夜,再強健的身體也遭不住。
努力摒棄腦中那些男女大防的觀念,她抬手去脫謝無陵的衣袍。
一層又一層,直到男人健碩的身軀映入眼簾。
熠熠火光間,他脖頸修長,清晰鎖骨下是結實的胸肌,淺麥色的腹肌壘塊分明,緊實的線條之下仿佛蘊藏著無盡的爆發力量。
雖然從前在金陵,也有看過他赤著上身的模樣,卻不像現下這樣,整個大剌剌呈現在眼前。
很近。
很有沖擊力。
沈玉嬌晃了晃腦袋,壓下那不合時宜的羞恥,自言自語“就把他當做棣哥兒,當做平安”
總之別把他當男人,也不把自己當女人,只當作兩個想要活下去的人。
這樣一想,頰邊熱意稍褪,她深吸口氣,繼續脫謝無陵的外褲。
濕漉漉的白棉褻褲緊貼著男人的腿,修長,筆直,肌肉結實。
也貼著那不可忽略之物,愈發的明顯,宛若平地起山包,灼了沈玉嬌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