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嬌明白了,但心里仍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她看著燈下一襲白衣的俊美男人,仍是清冷謫仙般的皎然風姿,但與從前,已有了很大的不同。
亦或是,裴瑕仍是裴瑕,只是與她心里的那個裴瑕不一樣了。
她想到剛搬來長安時,他們倆的一番對話。
那時他未入官場,她怕他被沈家貪墨案牽連,成為屈子般的人物。
裴瑕卻與她道“我既非屈子,也非漁夫,我是裴守真,行自己道的裴守真。”
她當時好似懂了。
現下想想,她并沒懂。
但無論如何,他對時局、對官場如魚得水般的適應,也算是件好事。
怔忪間,裴瑕將睡著的棣哥兒放在榻邊,隔桌握住她的手“長公主已伏誅,壽安亦只剩三年,我允諾你,應國公終有一日也會得到他應有的報應,玉娘可信我”
沈玉嬌看著他握緊的那只手,還有那雙因酒意微微泛紅的眼尾,心下驀得有些慌。
“我信。”
她垂下眼,抽回手“在這些事上,我一向是信你的。”
他是能顛覆
山河的人物。
但這也叫她愈發憂心,謝無陵的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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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位之爭,不是地主家的兒子爭奪家產,若跟錯了主,站錯了邊,那可是會斷頭丟命的。
她思緒混亂,有心與裴瑕求情,但想到不久前才提和離,這么快就求情,裴瑕許不許還不一定,但若叫謝無陵知曉,定然要氣得哇哇叫
那人驢一樣倔的脾氣,寧可死,也絕不愿向裴瑕低頭的。
裴瑕見她垂著眼睫,遲遲不語,便知她今夜也無心留他。
“時辰不早了。”
他抱著孩子起身,看了沈玉嬌一眼“我將他送去隔壁,你早些休息。”
沈玉嬌迎上他溫和的目光,默了片刻,低低應道“有勞了。”
裴瑕自嘲扯了下嘴角“客氣。”
他帶著孩子離開。
沈玉嬌坐在燈下靜思,沒多久,喬嬤嬤匆匆走了進來,憂心忡忡“這是怎么了嘛酒都喝了,怎的還沒留住郎君”
沈玉嬌心里本就一團亂麻,聽得嬤嬤念叨,更是心煩意亂。
深深緩了兩口氣,她才盡量冷靜地開了口“嬤嬤,我知您是為我好。但我已不是孩子了,我與郎君之間的事,我會想辦法處置您且讓我一個人靜靜吧。”
喬嬤嬤教養沈玉嬌這些年,還是頭一回聽到她這般與自己說話。
她面色變了又變,兩道花白眉毛也蹙起“娘子這是嫌我老婆子煩了么”
沈玉嬌默了兩息,抬起眼,仍是開始那句話“嬤嬤,我已不是孩子了也不是從前那個養在深閨里十指不沾陽春水、習得一身詩書禮儀只為嫁去別家當個稱職宗婦的小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