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她沉靜思量,太后或是皇帝此時召她進宮,到底所為何事。
然不等她想明白,忽的一陣頭暈目眩,渾身也驀得發軟,口干舌燥。
她抬手用力撐著額角,眼皮撩起,視線落在馬車角落懸掛的那枚搖搖晃晃的鎏金纏枝花鳥葡萄紋香球。
那馥郁濃香里縈繞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的甜膩媚香。
養在深閨的后宅婦人,何曾接觸過這樣腌臜齷齪之物,更難以置信,宮里貴人竟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
沈玉嬌試圖推開車窗,可四肢綿軟,連推動的力氣都沒有。
“白蘋”
她有氣無力地喊著。
不等車外回應,雙眼一黑,身子朝旁癱軟倒去。
再次醒來時,是一處全然陌生的屋子。
屋里熏著馥郁暖香,映入眼簾的是大紅色繡鴛鴦戲水的錦緞幔帳,她偏過腦袋,不遠處的桌案還燃著兒臂粗的龍鳳喜燭。
四處披紅掛彩,宛若新婚洞房。
沈玉嬌有一瞬迷惘,待想起自己是在入宮馬車上昏迷,她眼皮一跳,忙要起身。
可力氣好似被抽空般,四肢綿軟得厲害,就連最簡單的起身都無法做到。
她咬牙試了好幾回,纖背才離開床板一指長,便又“咚”一聲悶響跌回去。
除了急出一腦門細密汗水,再無半點作用。
沈玉嬌心下惱恨至極,尤其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裙也被換了
她原本穿著件石青色月季蝴蝶通袖薄襖,現下薄襖不見,里衣也不見,唯剩一件鵝黃色繡玉兔抱月的綢質兜衣,外頭披著件什么都遮不住的煙霞色輕紗。
發髻也被放下,一頭烏黑豐茂的長發披在兩側,襯得修脖纖長,雪膚如玉。
沈玉嬌并非那等不知人事的小娘子,被人下了那等藥,還被擺弄成這副模樣丟在床上,用腳指頭都能猜到幕后之人的歹毒居心
是太后安排的不,太后不是那種人。
是皇帝皇帝雖與裴瑕有了嫌隙,卻也不至于用這種卑劣招數欺辱她。
可除了他們,還有誰敢假傳慈諭
沈玉嬌蹙著黛眉,邊蓄著力氣,邊祈禱著裴瑕快些歸家,來尋她的下落。
“吱呀”
外間忽的傳來推門聲,而后是一陣模糊不清的對話。
沈玉嬌呼吸霎時屏住,胸腔里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咚咚咚、咚咚咚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對策。
如今手腳無力,打肯定是打不過。也不知來人是何路數,若是能哄騙著,拖延些時間
視線快速在這間燭光亮堂的“喜房”里掃過一遍。
有燭臺,可惜蠟燭燃盡要不少時間。
有花瓶,可以打碎,但動靜太大,自盡可以,傷人怕是難。
有紅綢,趁著夜里,勒死那無恥之徒
耳聽得那陣沉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沈玉嬌垂在身側的手指悄悄捏緊,心下暗想,她肯定是不能死的。
哪怕失貞,大不了叫裴瑕休了,也決不能因此尋死。
待會兒她能做的,便是尋機將那歹人弄死
便是殺不死,也得廢了他,叫他斷子絕孫才算解恨。
這般思忖著,沈玉嬌定下心神,偏臉朝著床外看去。
只見不遠處那座鳳穿牡丹錦繡畫屏上,投著一道逐漸放大的挺拔陰影。
眨眼間,一道鮮艷的紅色身影直直映入眼簾。
沈玉嬌眼瞳陡然睜大。
怎會是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