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必多禮。”他嗓音微低“夫人這是要出門”
沈玉嬌輕輕嗯了聲,仍舊不敢抬頭“外出辦些事。”
謝無陵道“為裴守真下獄的事”
沈玉嬌眼睫顫了下。
終是沒忍住,她抬起頭,對上男人那雙異常沉靜的黑眸“你”
“阿娘,你怎么還沒進來呀”
孩子脆生生的嗓音打斷了沈玉嬌的話。
她和謝無陵不約而同地轉過臉,便見墨青色車簾掀開,探出個圓溜溜的小腦袋。
見到陌生的魁梧男人,棣哥兒驚了一瞬,但很快又平靜下來,睜著一雙黑黝黝的清亮眼眸,半點不怯場“阿娘,他是誰”
小家伙邊說還邊從馬車里鉆出來,小小的身子似要攔在自家阿娘身前。
孩子對外界的判斷總是格外敏銳,棣哥兒看到謝無陵的第一眼,就覺著這個人好高好壯,周身的氣質也與自家爹爹、舅父,還有從前見過的那些叔父們都不一樣。
這個人看起來,有些兇,有些危險。
自己年紀雖小,卻是個兒郎,兒郎得保護好阿娘。
沈玉嬌自然也看出棣哥兒的戒備。
她也沒想到當年被謝無陵護下來的小家伙,如今竟是這種場合與謝無陵見面。
“棣哥兒,這是燕北來的謝伯父。”
她攬著孩子小小的肩頭,溫聲與他道“你小時候,謝伯父還抱過你。”
棣哥兒聽得這話,也卸下防備,恭恭敬敬朝謝無陵行了個晚輩禮“靜寧拜見謝伯父,問伯父安。”
謝無陵看著眼前這個小不點,心底也生出一番悵然感慨。
當年那皺巴巴的小嬰孩,竟長成這般粉雕玉琢的俊秀小郎君。
斯斯文文,皮膚也白,乍一看宛若縮小版的裴守真。
真是讓人羨慕又嫉妒。
他雖討厭裴守真,但對這小家伙,還是長輩般的疼愛歡喜。
尤其看到那顆圓溜溜的小腦袋,沒忍住伸出手揉了一把“好孩子,伯父今日出來的急,沒帶見面禮,下回給你補上。”
棣哥兒只覺那罩在腦袋上的手特別大,特別暖。
他悄悄抬起眼去看這位謝伯父,心下嘟噥,雖然看起來有點兇,但這位謝伯父長得也很好看。
和爹爹是不一樣的好看。
“謝郎君,我還有事要忙。”
沈玉嬌心下還惦記著裴瑕入獄之事,也不好在門口與謝無陵多說“若無其他事,我們先行一步。”
“夫人原本打算帶孩子去哪家”謝無陵問。
沈玉嬌唇瓣輕抿,道“回宣平坊的娘家。”
應國公孫尚倒臺后,淳慶帝恢復了父兄的官身。
朝中有人好辦事,如今裴瑕下了獄,她定是先回娘家與父兄商議。
謝無陵默了兩息,道“你父兄皆是工部文臣,外祖父也是一家子文臣,你尋他們,有用嗎”
沈玉嬌眸光輕閃了閃,頭顱垂得更低“有沒有用另說,起碼先弄清事情原委,再作打算。”
謝無陵“夫人若想知道原委,盡可問我。”
沈玉嬌一驚,抬起眼。
謝無陵深深凝著她“我可為你解惑,甚至可以幫你撈他出來,夫人又何必舍近求遠”
他的嗓音不輕不重,卻叫沈玉嬌心頭顫動不已。
經過昨日,他還愿意幫她么
亦或說,經過昨日,她又何來顏面請他幫忙。
她喉間艱澀,低低道“不敢勞煩謝”
話未說完,謝無陵朝棣哥兒伸出手“來,伯父抱你進去,和你阿娘商量要事。”
棣哥兒遲疑,將詢問目光投向自己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