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這裴守真拳頭還挺硬。
暫時休戰,兩人皆是一副狼狽模樣。
“謝無陵,我寧可你殺了我,也絕不會讓玉娘隨你離開。”
裴瑕撐著手臂從地上坐起,渾身骨頭都劇痛無比,他偏過頭,吐出一口血水。
謝無陵冷眼瞥他“殺了你,嬌嬌豈不得恨我一輩子。”
裴瑕“只要我活著,便不會叫你帶走她。”
謝無陵“若
我非要呢”
“那繼續打。”
裴瑕盯著他,黑眸深深“我奉陪到底。”
謝無陵沉默了。
良久,他扯了扯唇“不是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么,你現下哪還有半點君子模樣。”
裴瑕也扯了嘴角,自嘲“為這君子之道,沒少吃虧。”
謝無陵喲了聲“不做君子了”
“做君子,只是不再照著書上那些規矩行事。”
裴瑕道“盡信書,不如無書。這些年經歷種種,叫我認識到從前的許多不足。”
出身顯貴,年少成名,難免有些清高自負。
如今年歲漸長,又經歷這番變故,在獄中這兩日,他望著窗外那輪明月清輝,感悟良多。
他從前所堅守的那條君子之道,君臣之義,真是對的嗎
還要這般繼續走下去嗎
他年少時的抱負、青年時的壯志,家國天下,盛世宏圖,該當如何去行這條道,才不算虛度
“真是難得了,能聽你裴守真說這種話。”謝無陵嗤道,方才斗毆的氣息也平穩許多。
裴瑕也不知自己為何要與這個謝無陵說這些。
大抵是方才被他照腦門砸了兩拳,腦子砸糊涂了。
他拭去臉上的血跡,看謝無陵“還打嗎”
謝無陵道“不打了。”
裴瑕微詫,而后抿唇“我方才所說,并非戲言。除非我死,玉娘終是我妻。”
“裴守真,我一直挺想問你,你對嬌嬌這般執迷,是因妻子這個名分,覺著妻子被他人搶走,奇恥大辱,還是因她是沈玉嬌,是你摯愛之人,如身上血肉般無法割舍”
謝無陵的語氣很平和,不再是先前的陰陽怪氣。
裴瑕迎上面前這個男人的眼,從中看出一種平靜而銳利的審視。
而與這類似的話,從前玉娘也說過。
“最初,我將她視作妻子,敬之、愛之。后來”
裴瑕喉頭微滾,當著情敵的面說這種話,叫他極不自在,遲疑半晌才繼續道“我于風月,開悟太遲,直到險些失去,方知她已入了心,化作血肉,再難分割。”
謝無陵靜靜聽著,狹長黑眸一錯不錯地盯著裴瑕的每個神情。
他試圖尋出一絲破綻。
卻尋不到。
眼前這個人,對嬌嬌,亦是真心。
足夠陪嬌嬌度過一生的真心。
裴瑕被謝無陵這目光看得渾身不適。
他寧愿謝無陵陰陽怪氣,或是咄咄逼人,也比這副平和到詭異的模樣要順眼。
難道,自己那兩拳頭也把他打糊涂了
“謝無陵。”他沉沉開口。
“”
“你眼神別這么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