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往里。
謝無陵看著還跟在一旁的裴二爺、裴三爺等人“你們自去忙吧,我想清清靜靜給裴守真上三炷香。”
他這樣說了,裴氏等人也不敢置喙,先行退下。
靈堂里一片縞素,正中的高臺上擺著一座烏木金漆的牌位,牌前檀香幽幽,愈顯寧靜。
沈玉嬌燃了三根香,遞給謝無陵“王爺請。”
旁人這般稱呼他,謝無陵心里很是舒坦,可沈玉嬌這般喊他,他渾身不自在。
接過清香時,他瞥過她清瘦的側顏,小聲道“不然你還是喊我謝無陵吧,或是喊我的字我現下也有字了,叫歸安,我義父給取的。”
沈玉嬌看他一眼“你先上香吧。”
謝無陵立刻老實,舉著清香走上前,朝那烏木牌位拜了三拜。
清香入爐時,他盯著那牌位上那一行“文正公裴瑕之位”,心底也生出幾分悵然。
裴瑕裴守真。
倘若有的選,寧愿那日活下來的是他。
“你這個人,真不是什么好東西。”謝無陵低低道“自個兒倒是留下美名,流芳百世了,撇下他們孤兒寡母的,你也真忍心。”
沈玉嬌站在旁側,雖聽不清他咕咕噥噥說些什么,但猜到是在數落裴瑕。
這二人便是這樣,見面就吵,哪怕變成鬼怕是也能吵。
三炷香上完,謝無陵拉著棣哥兒,噼里啪啦問了好一堆。
棣哥兒覺著謝伯父與旁人說的兇神惡煞、狼子野心完全不一樣,哪怕他成了王爺,也沒有半點王爺架子,待他還是像從前那般慈愛。
于是謝無陵問什么,他就答什么,幾乎把回聞喜后這一個月的情況都說了個遍。
謝無陵知曉他們母子一切安穩,暗暗松口氣。
再次直起腰,他看向沈玉嬌“今日天兒還怪熱的,說這么一會兒就口干舌燥,可否向夫人討杯茶喝”
沈玉嬌對上他那雙眼,便知他今日或是要來討個答案的。
“王爺說笑了,你是客人,自當好生招待。”
沈玉嬌讓了讓身子“請挪步隔壁水榭。”
剛要朝棣哥兒招手,謝無陵卻先她一步,一把將棣哥兒抱了起來“棣哥兒給伯伯指路可好”
棣哥兒“好呀。”
“走咯”謝無陵抱著孩子就大步走,嘴里還道“半年不見,你小子又沉了些。”
“那當然啦,我每天都吃很多飯,外祖母說多吃飯,才能快快長大”
一大一小說說笑笑地往前。
沈玉嬌看著,好笑又無奈,側眸瞥過靈堂上那黑漆漆的牌位,眸光又黯淡下來。
“阿娘,你快來呀”
棣哥兒趴在謝無陵的肩頭喊著。
沈玉嬌回神,應了聲“來了。”
四月的春光透過鑲嵌著琉璃的雕花明窗,靜靜灑在水榭廳中的鑿花地磚上。
隔著氤氳茶霧,謝無陵望向主座的沈玉嬌,將長安如今的情況與她說了遍。
沈玉嬌聽罷,看向他“還未賀你晉了王位。”
她原本以為燕王會上位,未曾想燕王卻扶了前太子登基,而謝無陵竟然一躍成了異姓王
雖說他功績不菲,但王爵之位,未免重賞太過。
她不知的是,原本順平帝要封燕王為攝政王,被燕王拒了,只讓順平帝重賞謝無陵。
順平帝沒多問,只依著燕王的意思做了,給謝無陵封王,食邑萬戶,另賜豪宅、奴仆無數。
“夫人客氣了。王爺也只是個身份而已,撇去這個身份,我還是謝無陵。”
謝無陵放下茶盞,看著沈玉嬌“夫人有所不知,陛下給我世祿的封地離聞喜不遠,騎馬的話,來回不過半日。”
沈玉嬌端著茶盞的手指一頓,難掩詫異抬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