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晉江文學城首發
花廳門大剌剌敞著,婢子們守在廊下,不遠不近,恰到好處。
玉娘還愿與他單獨談話,裴瑕欣慰。
但曾經至親至近的夫妻,而今說話還得避嫌,說毫無落差是假話。
“守真阿兄。”
沈玉嬌端坐著,春衫下的長手悄然捏緊,盡量使自己平靜從容“你有何事交代”
裴瑕道“算不上交代,只是想與你單獨說說話。”
沈玉嬌面色微變,手指掐得更緊。
半晌,她才道“我如今已是謝無陵的妻。”
裴瑕“我知道。”
稍頓,他道“這些日我一直在想,若是當初并未寫下那份放妻書,結果是否會不一樣。又或者,徹底長埋于冰雪之中,是否就不用面對如今妻離家破的境況。”
他語氣平靜,沈玉嬌心里卻一陣發悶。
朱色唇瓣抿了許久,她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裴瑕“哪樣的人”
“試圖用名分困住女子一生的人。”
沈玉嬌看向他“其實我一直很想問,你當初寫下那份放妻書,可是想起了你母親”
裴瑕微愣,而后沉默下來。
“我就猜到。”
沈玉嬌道,“這些年,那封放妻書我看了許多遍,每次看我都忍不住去想、去猜,你是何種心境寫下這封書信。”
除卻最基本的愛與成全,還有一層,便是不想讓她步入王氏的后塵。
母親對孩子的人生影響太大了。
裴瑕這內斂深沉、對愛遲鈍隱忍的性情,與他幼年喪父、寡母嚴苛以及世家宗子的責任壓力,有密不可分的關系。
“我在聞喜守寡時,偶有一回與族中一位寡居的祖叔母閑聊,她說你幼時,曾勸過你母親改嫁,只你母親心意堅決,不肯聽。”
祖叔母提起這事,是為了讓沈玉嬌安心守寡
“你看,當年守真勸你婆母改嫁,你婆母都忠貞不二,堅持守寡,你應當效仿你婆母,以她為榜樣。”
只這話傳到沈玉嬌耳朵里,成了反作用。
她可不要效仿王氏。
但也是這回,她忽然懂了那封放妻書后的另一層含義。
心下動容的同時,也不免對裴瑕生出一層惋惜。
王氏給的母愛,太深,也太重了。
“守真阿兄,我很感激你為我所做的一切,真的。”
沈玉嬌望向他,雙眸彎著,卻隱隱泛紅“能與你夫妻一場,我不后悔。每每在那衣冠冢前祭拜你時,我也是這樣想的。如今見你能平安歸來,我心下歡喜,只是”
她牽牽嘴角,擠出一抹苦笑“許是我們夫妻緣淺。不過也沒事,這世上也不是每對夫妻都能攜手白頭,若緣分盡了,那便一別兩寬,各自歡喜。日后再見,不是夫妻,也是朋友。”
“你我兩家既是世交,守真阿兄,日后你我便以兄妹相稱可好”
兄妹相稱
裴瑕凝著她臉龐牽出的笑,喉間微澀。
可他一點也不想與她當兄妹。
aaadquo聽聞當日你知我死訊,悲慟嘔血,昏迷不醒。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搭在膝頭的長指攏緊,裴瑕定定盯著她“你可還好”
提起舊事,沈玉嬌有些發窘“都過去這么久了,便是再有不好,也都好了。”
她并未否認。
所以悲慟嘔血,是真的。
昏迷不醒,也是真的。
這是否說明,她心里其實是有他的。
若真的不在乎他,豈會悲痛成那般
沈玉嬌也后知后覺意識到他問這個的緣由,心下驀得一慌。
遲疑片刻,她還是抬起臉,強調著“往事如塵煙,人要向前看。都說大丈夫何患無妻,你還年輕”
“我已與靜寧說過,我不會另娶。”
裴瑕截斷她的話,墨色眼瞳一片幽靜“玉娘莫要讓我在孩子面前食言。”
沈玉嬌霎時噎住。
“我從前也與你說過,我裴守真此生唯一的妻,便是沈氏玉嬌。”
裴瑕仍是看她“此言此語,至死不渝。”
他的目光太過直白銳利,沈玉嬌心跳陡然漏了一拍般。
從前種種,紛紛涌入腦海,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
裴瑕與謝無陵在對她這件事,是如出一轍的偏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