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心詞離家已有半月,孤身來到京城,無親無故,還要面對這驚駭的父子相殘畫面與生命危險,此刻想起家人,思念與孤寂感悄然發芽,瞬間長成參天大樹,撐得她心口酸脹。
但人是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的。
她將低落的情緒克制住,看向明于鶴,未見他表態,以為自己所說不能讓他滿意,接著說道“還可以買通一些不要命的地痞癟三”
情緒能壓住,聲音卻不自覺低了許多。
明于鶴從中聽出淡淡的傷感,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等她說下去。
“當街傷人,觸犯了律例法規,難逃”
尋常人這樣做是難逃牢獄之災的,不過如果換成武陵侯,或許會有所不同。
駱心詞說了個開頭,猛地醒悟過來這法子不適用與武陵侯,及時停住,向明于鶴看去。
明于鶴也在看她,眼神幽深,面色平靜,不知在想什么。
駱心詞不擅長這樣的視線交鋒,微微閃躲,謹慎地試圖轉移他的目光,“第三個法子或許不可行,但前兩個,小妹覺得還算有效,兄長覺得呢”
明于鶴未予評價,而是反問“誰教你的”
說是明念笙在林州的教習先生或是老夫人教的,一來是敗壞別人聲譽,二來,萬一明于鶴多心讓人去林州查詢,謊言被戳穿,說不準他會變本加厲地對付自己。
倒是可以說是姨娘教的,左右人已去世,死無對證。
可那是一個很可憐的姑娘,還是明念笙的母親。
駱心詞的思緒起起落落,最終說道“我自己琢磨的。”
頓了下,想起自己入京前的決心,她強調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軟的人。”
就和你一樣。
這句話她藏在心里沒敢說出來。
“那倒與我挺像。”明于鶴替她說了。
駱心詞瞄他一眼,沒吭聲。
明于鶴再道“有這么多計劃可以實施,那你有沒有想過父親死了會有什么后果”
殺人計劃都是臨時挪用別人的,她哪里有時間想后果
駱心詞飛速思量著,皮毛還未想出,外面傳來叩門聲,侍衛說道“小侯爺,郡主請您過去。”
明于鶴懶懶“嗯”了一聲,身軀往后靠去,與駱心詞道“行了,回去吧。”
駱心詞如蒙大赦,迅速站起來,說了句“小妹告退”,將快步出去,想了想,又閉著雙眼對地上武陵侯的尸體也福身行了一禮,然后才麻利地退出書房。
待駱心詞的身影消失,明于鶴瞥了眼地上的尸體,吩咐侍衛“把湯總管找來。”
湯總管來的很快,到的時候明于鶴正在窗前批閱文書,身后是四方寬窗,窗外日光明媚,玉蘭花優雅地在枝頭招搖。
湯總管不及請安,先跪地告罪“小侯爺明鑒,接二小姐入府第一日,奴才就叮囑過她只能在云上居走動,今日之事是黎陽小公子自作主張為郡主出氣,與奴才無關”
這幾年來,武陵侯的身子每況愈下,府中事漸漸交到小侯爺手中。他這曾經受用的總管已逐步被取代,現在只能做些外院閑事,譬如迎接不受待見的二小姐、為老夫人的侍衛送行等等。
雛鳳清于老鳳聲。
兒子取代父親是遲早的事。
打從意識到侯府主子的更換,湯總管就夾緊了尾巴做人,不求被小侯爺重用,只求不犯錯被處置掉。
一切都還算順利,直到今日得知那窮鄉僻壤來的二小姐被傳召至主院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