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元三年,一夜大雪后,宮墻、樹和地底皆蓋了張厚厚的雪被。
季國皇后孟楚瑤即便是寒冬,也不曾貪戀溫暖被衾,寅時便起身。
孟楚瑤面色沉靜地展開雙臂,任由宮女為她穿上熏香后的宮服。
宮女雙手奉上裝著鮮花泡就的溫水,她凈過面,用茶水漱過口后,端坐在妝鏡前,由杏月為她挽發妝面。
杏月陪侍在孟楚瑤身邊十七年,清楚她最討厭繁瑣的服飾,只要不是重大宴會,都會選擇簡單的發髻和輕便不失尊貴的頭飾。
最后簪上一只銀鎏金花樹釵,杏月望著銅鏡中映出的雍容,膚如凝脂,柳葉彎眉,纖長濃密的雙睫,目光幽深,望人時眼中的威壓令人不禁臣服,挺翹的鼻型,唇形飽滿豐潤,上薄下厚,無需口脂也嫣紅的唇色。
她情不自禁夸贊“皇后娘娘是天下最美麗的女子。”
孟楚瑤看著鏡中凝著她看入迷的臉,輕笑“這句話從幼年聽到現在,我耳朵都要聽出繭了。”
杏月扶著孟楚瑤起身,走到擺好早上的桌前坐好,嘴里討饒“屬下嘴笨,看著皇后的華容便想不出旁的詞夸贊。”
孟楚瑤與她們一同長大,她的性子也不是嚴肅古板的人,與她打趣幾句。
一切弄好,屋外仍是黑魁魁,可皇宮內早已醒了多時。
此刻正是皇帝上早朝時間,孟楚瑤自從當了皇后,雖不用上朝,她也從未睡過懶覺。
皇帝幾時醒,她便幾時醒,只是她并不處理后宮事物,而是等著下朝后傳上來的信報,上面事無大小記載了當日早朝內容,連官員姓名,稟奏語氣都詳細記載。
孟楚瑤隨意吃過點食物,便去書房讀書寫字,等著今日的回報。
早朝結束,幾刻后,杏月雙手呈上今日早朝內容的奏疏。
孟楚瑤白皙纖長的手翻開奏疏,沒翻幾頁,柳葉眉輕輕一蹙,眼里閃過絲慍怒。
早朝上,諫議大夫奏孟楚矜宵禁后縱馬狂奔,憑借皇親貴族身份,公然挑釁宵禁制度。
孟楚瑤氣得冷哼一聲,將折子重重往桌案上一磕。
孟楚瑤向來端莊沉靜,對待宮仆也都寬容大度,喜怒不形于色,身邊近侍從未見過她發這么樣大的脾氣,一時都嚇得渾身一震,立即噤聲。
大嫂身懷六甲,問過大夫一月后才是生產之日,哪知夜半腹痛發作,府內還未備有大夫和穩婆。
大嫂腹中陣陣作痛,痛得臉色慘白,大哥愛妻心切,命人備好馬車,自己先行騎著馬趕去醫館叫醒大夫,又去找早早聯系好的穩婆。
待嫂子順利產下侄女后,大哥確認過妻女平安,便立即與金吾衛聯系,說明宵禁時縱馬的原由。
事出有因,又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法制并非不近人情,因此這件事也不算大哥做錯事,事后報備過便罷。
不曾想這諫議大夫這般針對他們孟家,折子上還寫,諫議大夫著重強調皇親國戚犯法,罪同庶民。
還以為他們挑刺會有多高明,竟拿莫須有的惡心孟家。
若不是孟楚瑤選擇了季凜云,如今這皇位坐的是誰還不知道呢。
孟楚瑤的父親孟礫乃兩朝護國大將軍,手握萬人兵權,而她又有兩名兄長,一名弟弟,全都身肩重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