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月整顆心都懸了起來,不敢去想姜貞的處境。
相蘊和雙手托腮,眼瞼微垂,情緒亦跟著低落下來。
她本以為石都會知道阿娘的下落,不曾想連石都都不知道,看來阿娘處境比阿父還兇險險,否則不會一點消息都沒有。
沒由來的,她突然想起前世聽到的流言蜚語,那時她已死了太多年,死之后魂魄離不開墓碑,便終日在墓碑旁打轉。
偶爾有橫死的孤魂野鬼路過她墓碑,給她帶來父母的消息,那鬼告訴她,說她阿娘拋棄了她阿父,投奔楚王,做了楚王的續弦,還給楚王生了個孩子。
她當然不信這樣的話,與說她阿娘壞話的鬼大打出手,可后來阿娘前來祭拜她,身邊的確跟了孩子,一口一個阿娘喚著。
阿父明顯不喜那孩子,橫眉豎眼,沒有半點好臉色,為此還被阿娘抬腳踹老遠,自己蹲在路邊生悶氣。
想到此處,相蘊和手指微緊。
大爭之世能活下來已是十分不易,所以阿娘在與阿父失散之后另嫁他人,又與那人生下一子也算不得什么,可她總覺得,以阿娘的性情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阿娘名喚姜貞,貞,古字通鼎,是大禹制鼎定九州的鼎,更是問鼎天下的鼎。
以阿娘的心高氣傲,斷不會做出為了活命便嫁人生子的窩囊事來她只會提劍砍了逼迫她的人,然后奪了他的兵權霸天下。
能佐定帝王定江山的開國皇后,從來不是柔弱好欺的菟絲花。
更別提這位開國皇后還有毒殺開國皇帝的嫌疑,在帝王死后自己稱朕尊陛下,她明明可以做流芳千古的開國皇后,但偏偏要更進一步,奪了自古以來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位置,為此身后評價毀譽參半,甚至還有酸儒書生罵她是千古妖后。
似這樣一個剛烈好強的一個人,怎會是話本里被人強來搶去的亂世妖姬
可既然如此,被阿娘帶在身邊來祭拜她的孩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若非阿娘親生,又怎會被阿娘帶過來看她話里話外讓孩子喚她阿姐
相蘊和一頭霧水。
“阿和,你不必擔心二娘。”
小姑娘眼瞼微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蘭月嘆了一聲,溫聲安慰道,“二娘才干不在豫章之下,必能逢兇化吉轉危為安。”
“倒是你,你要把自己照顧好,這樣才能在未來與二娘重逢。”
蘭月正色道,“萬不能因為一時得不到二娘的消息,便做出自暴自棄的事情來。”
“蘭姨,我沒有自暴自棄。”
相蘊和回神。
只是想起前世種種,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罷了。
阿娘待那孩子極為親厚,讓她有一種阿娘被人搶走了的傷感。
“沒有自暴自棄便好。”
蘭月道,“沒有二娘的下落,我們便先去找豫章。”
“待找到了豫章,再與豫章一起去打探你阿娘的消息。”
“豫章得梁王重用,為梁王驅除匈奴,他來尋找二娘,遠比我們大海撈針來得容易。”
蘭月循循善誘。
相蘊和輕點頭,“恩,我都聽蘭姨的,去梁州找阿父。”
“只是嚴信為了抓捕我,在陳州的各個關隘都布下了天羅地網,咱們很難從陳州去梁州。”
相蘊和遲疑說道。
“我、我有一個辦法。”
石都斟酌片刻,輕聲道,“咱們借山賊之手殺了楊成周。”
“嚴信膝下無子,多年來視楊成周為己出,雖無父子之名,卻有父子之情。”
“楊成周若死在山賊手中,嚴信必然震怒,調派所有兵力剿滅所有山賊,讓山賊劫匪為楊成周陪葬。”
“盛軍全去剿匪,關隘自然松懈下來,到那時,我們便可去梁州找豫公。”
相蘊和黑湛湛的眼睛看向石都。
“好主意。”
相蘊和道,“可是,我們怎么殺楊成周呢”
視線在蘭月與被她包得只有眼睛與手指能動的石都身上游走片刻,小姑娘眼睛耷拉下來,“你們倆雖會武,但都受了傷,怎么可能殺得了楊成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