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親是俞國宗室。俞弱小,那些年被滅國了幾次,一任任國君死得太快,在俞國最后一次滅亡之前的兩年,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的,輪到父親做國君了。
俞國,嬴姓。她雖有幾位兄長,卻在姊妹中居長,故而在齊國及其他諸國鬼混的那些年,眾人多稱呼她公子俞嬴,自然,也有人叫她孟嬴。
至于“俞”與“嬴”中間謚的“景”孟嬴有些無奈地笑了,燕人不但幫著收了尸,竟然還給了謚,還美謚“景”。
“由義而濟曰景”,“耆意大慮曰景”,“布義行剛曰景”,更甚或“德行可仰”1這都哪兒跟哪兒啊贊譽太過就是諷刺了。燕國人也不怕我在下面躺不安穩詐了尸。
果真“詐了尸”的俞嬴不太明白,何以自己明明死在齊國河間,卻埋在了這燕地邊城弱津。兩地離著倒也確實不很遠莫不是當年齊侯受傷,被嚇破了膽,不敢回臨淄,便奔來燕國,順便把我也帶來了
算一算,已經過去十二年,當年河間之戰最終如何,趙亭是否趁機發難攻城,不是俞嬴這埋在土里的死人能知道的,也不是這叫“盈”的小小少女所了解的。
俞嬴再次翻翻腳邊的包裹,想從里面找出一件厚實點兒的袍子穿,卻突聽得人喊“別動”
燕軍大營。
令翊正皺著眉,不耐煩地聽其叔父訓話。
令朔氣得胡子都抖了,指著令翊的鼻子“我算知道你為何重傷,不得不回都城修養了像你這般莽撞,能有命在,已經是僥天之幸你剛好一點兒,不老實在都城待著,又求了君上來這里。
“來就來罷。我問你,汝父是怎么教你的家里的兵書上是怎么寫的斥候是做什么的啊
“以二三十騎對幾百齊軍我長到這個歲數,沒見過你這般輕敵的
“你名翊,就真當自己會飛能上天了”
眾軍將為免尷尬,早退了出去,但到底還是留下一二親近之人。軍中雖肅穆,聽了這句“上天”,幾人還是有些忍俊不禁,紛紛勸道“將軍,都尉勇武過人,且有膽略,這次殺了齊軍銳氣,是可喜可賀的事。”
令朔嘆道“并非我令氏子弟不能死,可也不能莽撞送死。他父親駐守東北邊塞”
令朔正說著令氏世為燕將,不畏死難,一片忠心,有人進來稟報,抓了個人,疑為細作。
戰時不比平常,令朔暫時放下訓斥侄子的事,讓人把細作帶上來。
想不到,竟是個女人
令翊混不把叔父的訓斥當回事,抱著肩,也扭頭看這位“細作”。
這女子身量頗高,面色蒼白,額頭帶傷,身上有些狼狽,打扮得倒像個平常鄉間女子,只是一雙眼睛也太有神采了些見了自己竟然還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