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翊微瞪她一眼,沒有說什么。
院門前,俞嬴進去,笑著與令翊道別“多謝將軍。將軍早點歇息吧。”
聽她那格外委婉的“歇息”二字,令翊咬牙,卻終究對著已經合上的門笑了。
相邦田向宅
回廊里,打點衣物的侍女低聲跟老仆由說“家主每日掛在腰間的青石墜子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失落在了外面。那東西家主天天戴著,想來珍貴得緊。要不要遣人去尋”
另一名侍女道“前些日子才換了新的絲絡,按說不該斷的”
由想了想,道“家主不提,你們就不要提了。”
兩名侍女點頭,對老仆行禮退下。
老仆由悄悄開門,走進與內室相連的小廳,來到田向案前,將托盤上的羹湯放在案角,既不礙他的事,又能抬手就夠著的地方。
田向沒有抬頭,手上將正批閱的簡冊批完,才擱下筆道“這些事情讓他們做,您多歇一歇。”
老仆笑道“奴老了,做不了旁的了,只能做些這個。能為家主做點什么,老奴就高興。”
田向看看老仆,笑一下“隨您。”
站在角落的侍女端著水盆過來,請田向凈手。
田向凈過手,端起羹湯,拿匕匙靜靜地喝。
老仆猶豫了一下“家主身邊總要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外面不知道多少卿大夫愿意將女兒嫁與家主,家主何妨”
田向沒說什么,喝完湯,放下碗,又拿起一卷簡冊才道“習慣了倒也不覺得如何。”
老仆沒有再說什么,收了湯碗,弓腰后退幾步,走了出去。
八年前,已經過世的老齊侯做主,給家主娶了梁氏貴女,但新婦才來一年便一病歿了,后來家主便一直這樣孤寂著。
老仆由覺得家主在男女這種事上,實在運氣不好,比如那塊青石,比如過世的新婦。
老仆由還記得那塊青石的事。
那日,家主大約是在外面受了挫,有些郁郁“他們是美玉,我是頑石,再怎么切磋琢磨,終究改不了石質。”
公子俞嬴“呵”一聲“快得了吧。玉本來就是石。至于各種石頭哪個珍貴,不在石頭,而在看它的人。”俞嬴拿起家主案頭書寫時壓絹帛用的青石鎮“我看這塊石頭就比他們那些所謂的美玉都好好看,還是件有用之物。”
公子俞嬴擺弄那雕成甜瓜形狀的小青石鎮“雕得可真好,跟真的似的都想吃一口了。”
家主“噗嗤”笑了“就沒見過你這般饞的淑女”
公子俞嬴做生氣狀。
家主趕忙賠禮“明月兒”
小兒女的事,老仆由不方便再聽,便笑著退了出去。
后來家主一直用這塊石鎮直到公子俞嬴最后一次來,她還謝了自己醓醢那回。
送公子俞嬴出去,老仆由回來,看到那塊石鎮被用力砸在地上,將瓜蔓摔掉了。
后來那塊石鎮就不見了。又過了幾年,它就變成了一塊吊墜,用絲線絡著,掛在家主的腰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