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齊國之困,只與是否征伐有關,與勝敗無干。”
幾個士人面色都不好看,卻又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
俞嬴微笑一下“不信的話,幾位君子可以試著假想,這次齊國勝了,真的打到武陽,打到薊都了又能從燕國那樣的邊陲鄙國得到什么這便譬如一個富翁去搶貧者,最多能得來兩件破衣爛衫,一碗餿豆羹罷了。這些可能解當今齊國之困”1
片刻,濃眉大眼的士人道“汝之所言,婦人之仁罷了。”
俞嬴再微笑一下,淡淡地道“不管是婦人之仁,還是男兒之仁吧,總比不仁要好一些。
濃眉大眼的士人當先站起來,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不大會兒工夫,幾個人都走了,只先前說民生之苦的灰袍士人對俞嬴點了點頭,微微一揖,才轉身離開。
大約酒舍中這種唇槍舌戰是常有的,那幾個人又已經付過了沽酒之資,也或者看俞嬴帶了好幾個威武有力的侍從,酒舍主人倒也沒來怪俞嬴趕跑了自己的客人,只令店內侍者打掃收拾那幾張食案。
鷹悄聲道“先生,那邊那位老者一直在看您。”
俞嬴進來時便注意到那位老者了,那是一位穿粗陋短褐的瘦弱老者。老者面前無酒,只有簡單的飯食。
俞嬴一笑,對老者頷首作禮。
老者干枯嚴肅的臉上也帶了一絲笑意,對俞嬴點點頭。
鷹又悄聲道“先生與那幾個人說話時,有個戴斗笠的一閃去了屏風那面,我總覺得這人身形似乎在哪里見過。”
于這位老者,俞嬴心中有猜測。至于屏風后面的人
這是被人跟了
自己這一行人被窺視跟蹤倒是不稀奇,自昨日進城,這種窺探便開始了不然怎么正好遇上那些臨淄世家子戰后交質便是這樣,這種窺視打探不知道要持續到什么時候了。
至于今日跟蹤自己的人,俞嬴也拿不太準,可能是昨日世家子們的人,可能是其他與齊燕之戰有干系的人,可能是田向的人,甚至齊侯的人,還有可能是別有用心的他國之人
跟便跟吧,齊燕剛剛交質,齊侯和田向現下應該還不想要自己這些人的命,但旋即俞嬴想到昨日的愣頭青很多事情,真是不怕陰謀者,就怕愣頭青。
俞嬴有備無患地將靴筒中的短劍放在袖中,站起來“走吧。”
俞嬴對那老者行禮作別。老者還禮。
經過屏風的時候,俞嬴微側首,那邊并沒有一個戴斗笠的或者未戴斗笠卻面熟的人,但隨即抬眼看到一扇半掩于屏風后的小門,估計是通往后院的。
犀等隨護著俞嬴出來,走到車旁。
街上幾個之前在曬太陽、在說話、在行路的人包抄過來,后面小巷中也冒出來幾個。
那些人抽出兵刃,一言不發,上來便砍。
犀、鷹等護著俞嬴,以車為背,與他們戰在一起。
卻哪知,從車上伸出一條胳膊去勒俞嬴脖頸“想不到吧”
那條胳膊隨即便被插上一柄匕首俞嬴的匕首,鮮血迸流。
眾人也看清了那條胳膊的主人,那個戴斗笠的人,那個昨日被令翊打下馬的黑衣世家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