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侯點頭“就是這個性子寡人記得他年輕的時候也不這樣。但愿寡人老了不會如此。”
俞嬴笑起來。
燕杵在這個時候提出于諸卿大夫食邑的相地可從其封地開始,未嘗沒有前幾日狐鳴之事的關系。老叟大約覺得編造讖言這事太過了,覺得有些委屈俞嬴。俞嬴甚至猜他或許對此事知道得比眾人更多但今晨諸臣給他和公子啟送行時,他對自己依舊很是冷淡。俞嬴在心里笑嘆,老叟這性子是著實別扭啊
聽說燕杵主動提出可以從他的食邑開始相地,皮策也松一口氣。他最近忙的都是都城周圍屬于燕侯的公田和從公田中劃出來的一些小食封的相地。即便是這個,也發現不少藏掖處,受了些阻撓,更何況卿大夫們那些大封地
燕杵既為相邦,又是宗室長輩,在燕國掌權幾十年,在他的封地上開了頭,別人還有什么話說
皮策信心滿滿,對俞嬴道“再有幾天,公田就忙完,可以去相邦封地了。”
看他在外面風吹日曬,越發黑瘦,臉上棱角也越發分明,俞嬴將自己新得的一套輕巧斗笠蓑衣送他。皮策沒推辭便收下了,隨即與俞嬴告辭,接著去忙。
相邦年老,精神力氣沒那么足了,許多事都是燕侯躬親處置。如今有俞嬴,燕侯便將一些事務挪給了她。俞嬴初至,對燕國許多事不能算熟,問到她面前的又往往是大事,容不得紕漏,俞嬴少不得要打點出十分的精神來忙這些。
即便如此,她還抽空去拜訪了農家范子。范子與其弟子就在武陽城郊燕侯的公田上耕種。俞嬴剛回武陽時拜訪了他一回,后來又去過一次,這次又至,與當初的田向一樣,請求范子出仕。范子也依舊沒有答應。但對俞嬴對燕國,范子到底更偏愛些,愿意將自己的書貢獻出來,也不阻止他的弟子們仕于燕,對來訪的農官,也有問必答。
從范子處回來,便看到司空府送來的學宮擴建圖像齊國一樣,燕國舊泮學也很是狹小,既招賢納士,便要有地方盛納這些賢才。大司空主理此事,卻也有需要俞嬴斟酌之處。看到那圖,俞嬴有恍然如昨之感
犀帶著一人匆匆來稟“主君小司徒被相邦府的人扣下了,讓主君去領人。”
俞嬴抬頭。跟著犀的是皮策的侍從孫長。
俞嬴問他怎么回事。
“敝主去到封地,讓人去召相邦管理封地的家臣。來的卻是一位二十余歲身材高大的貴人,說是相邦之子。那人不但不讓相地丈量,還扣下敝主。他說不跟敝主說話,只找太傅。”
二十余歲應該是相邦的幼子燕渡。相邦五子,嫡長子在薊都,有兩個不知在何處為官,只仲子和季子在武陽。
相邦封地離著武陽大約一個時辰的車程。燕渡平日自然是住在武陽,他這是存心去封地上等著皮策了。
俞嬴站起來“去看看。”
如今快
到午時了,俞嬴對燕侯隨著宅子一塊給自己的一位叫做騮的家老道“若我到酉初還未歸來,也未遣人回來,您便去叩宮門,求見君上,說明此事。”
家宰騮行禮答應著。
俞嬴帶著犀等侍從出武陽,過一條易水支流,又行了一小段山道,再回到大路上走了一程,便進入了相邦燕杵的封地淶陰。
按照皮策侍從孫長的指引又行了一陣子,俞嬴便看見了等著自己的人。
俞嬴其實是見過他的,卻未曾說過什么話,甚至沒仔細看過相邦家的這位季子。這位季子一開口,俞嬴便知道,他是自己最怕的那種人愣頭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