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都跨出門了,想了想,又折回來抓起了那面嶄新的四方鏡。
正月晚風拂面仍帶著潮濕的寒氣,溫禾安打開木門,見到月色下站著陸嶼然和商淮,大大方方迎上去,捏著袖擺笑“謝謝費心,衣服很好看,我很喜歡。”
商淮不由得又嘖了一聲。
他之前真以為三大家的少主們,要么就是陸嶼然這種臉冷骨頭硬實力強,傲得難以想象的,要么就是王庭江無雙那種渾身上下長一千個心眼,背地里要人命的,再么也得是溫流光那種動不動殺人的瘋女人。
反正都不會太正常。
相比之下。
溫禾安這性格真的太招人喜歡了。
他開始有點好奇溫家的教育方法了。
“說什么謝。”商淮說“走,陸嶼然今晚請咱們吃飯,一邊吃,一邊談正事。”
溫禾安去看陸嶼然,發現他低頭審視般在自己新換的衣裳上瞥了瞥,她含笑站定,落落大方給他看,還攏了攏自己的毛領圓邊,露出張未施粉黛的臉。
“是不錯。”他下了定論。
溫禾安頓覺奇異,因為陸嶼然現在的語調不冷,話說得稀疏平常,也不對她突然寒聲甩臉色了,對她和對商淮的態度趨于一致。
這是已經接納自己這個臨時隊友了
他們去了當地頗有名氣的酒樓,要了個最大的雅間,雅間被一道山水屏風辟成兩面空間,一張架在榻上的桌子四四方方,屏風后是書桌,筆墨紙硯齊全。
“你們忙自己的。”商淮在桌前坐定,骨頭一松,招來守在外面待命的侍從,說“有不少菜都要時間等,你們畫完就差不多了。”
溫禾安接過酒樓侍從遞過來的溫熱手巾,擦干凈手指,又執墨研磨,頭也不抬地問陸嶼然“畫師什么時候到”
恰在這時,卻聽叩門聲響,陸嶼然抬抬眼,道“來了。”
儒雅男子帶著個小童急匆匆地進門,大冬天的,還未來得及拭去額上的汗,就先朝陸嶼然躬身下拜,語氣誠惶誠恐“拜見公子,公子恕罪,荀某來晚了。”
來人約莫而立之年,蓄著長髯,長著張方正的國字臉,因為讀書人的緣故,身上有種翩翩從容的氣度,解釋道“剛才路上出了點岔子,耽擱了不少時間。”他哪里敢讓帝嗣等人吶。
陸嶼然不關心他遇見了什么,當下抬抬手“起來,別動不動又跪又拜,先做正事。”
男子早知道這次來是要做什么,當即又是一拱手,這才直起腰,勉強斂了斂氣息,帶著小童走到桌前。抬眼一看,見一鮮妍清靈的女子側邊兩步,裙擺漾動著,為他們讓出了位置。
荀豁一怔,思考著出現在陸嶼然身邊的女子,他是不是也得行個禮再說,這樣一想,他伏案桌前的動作僵住,握著筆的手也不太自然了。
溫禾安卻先說話了“出什么岔子了”
字正腔圓,聲音清脆,干干凈凈帶著笑意。
荀豁由衷地嘆出一口氣,礙于陸嶼然在場,沒敢嘆得太大聲,邊提筆蘸墨,邊連連搖首“西街突然出現了動亂,被城內駐兵圍住了,不知道出了什么情況,但愿”
他停住不說了。
溫禾安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臉上笑意微不可見斂了斂弧度,荀豁將經過特殊沁制后制成的雪白卷軸鋪開,看向她,低聲說“請姑娘描述,荀某做足準備了。”
“好。”她回神,在書桌邊站著,眼睛微閉,將回憶里人物畫面口述出來“具體年歲我不清楚,人看著約莫中年模樣,瞇縫眼,駝峰鼻,嘴唇深紫色,上面有三道皸裂”
話還沒說完,就見荀豁懸了筆。
外間的商淮自顧自拉了張凳子坐在他們對面,看著這一幕,悠悠嘆息一聲,對陸嶼然說“你說她會不會被荀豁逼瘋。”
陸嶼然拿著四方鏡查看里面的消息,聞言眼皮微掀,視線在溫禾安身上停了一瞬,道“你以為她是你”
“你究竟怎么回事”商淮環胸氣極而笑“我沒惹你吧你騙我去歸墟的事我還沒和你計較呢。”
“就為這個,我年都沒過好。”
陸嶼然眼也不抬“靈莊劃過來的錢你沒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