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長老梗著一口氣從昨晚憋到現在,大有種今日頂著如山的壓力也要勸誡他的凜然就死架勢,正要硬著頭皮踏出一步,卻被一位胡須花白的穩重長老不動聲色拉住了。
后者沖他搖搖頭。
見到這一幕,已經做好要聽一番繁雜道理的商淮深感意外,有些難以置信。
長老們紛紛散去,陸嶼然熟視無睹,轉身上了三樓,回到自己的書房。
沒過一會,商淮朝里叩了叩門,道“羅青山來了,聽說你受傷了,死活要見你。”
陸嶼然倚在窗邊就著姍姍來遲的日光翻看手里的一摞紙張。
這些人死的時候干脆利索,平時做事也很有意思。
這摞紙上記錄的并不是雜七雜八的瑣事,相反,里面白紙黑字記載的計劃縝密,大有可為,有時候看得他都忍不住挑下眉,也不為別的,只因上面寫的,都是已經在他身上用過的陰損招數。
關于之后的計劃,是一字都沒提及。
“讓他進來。”陸嶼然將那疊紙漫不經心丟到一邊。
羅青山火急火燎提著藥箱進來了,他已經從商淮嘴里得知了大概的狀況,才踏進門,身體還在謙謙有禮地行禮,眼神已經飄到了陸嶼然隨意用白綢一裹的手掌上去了。
對修士而言,流些血是最不值一提的傷,可陸嶼然此時情況與別時不一樣,他的血也和常人不一樣,羅青山不免有些緊張。
他二話沒說就挑開藥箱上的暗鎖,道“我替公子重新包扎。”
“不急。”陸嶼然倏的開口“我還有件事要請教你。”
羅青山被他的“請教”二字驚得脊背發寒,他到底不敢如商淮那樣放肆,當下屏息“愿為公子解惑。”
陸嶼然站在窗牖邊,背對日光,斑點狀的光落在他衣袖上,像流動的水紋,此時,他正將這捧水撩開,露出其下勁瘦的腕骨,及腕骨之下形狀明晰的經絡肌理。
羅青山凝神一看,不由啞然。
前段時間種下的引雪蠱一動不動,半點起伏也無。
他急急用醫師的素線將蠱蟲引出來,發現它已成了顆石頭,枯敗黯淡,表面死灰一片。
“什么意思。”
陸嶼然望著這一幕,好似遇見了一生中最大的難題,他在原地定了一會,故作鎮定,食指搭在脹痛的眼窩上,沉聲問“失效了”
羅青山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他默然片刻,猶疑不定地回“公子這是第四次用引雪蠱了,蠱蟲汲取完自己能汲取的情緒,就失了生機”
就像人拿著一只陶碗盛水,碗只有那樣大,注定只能盛一碗的水,再多就不是碗能裝得下的了。
他躊躇半晌,細思后覺得自己為了帝嗣的身體,仍要堅持自己的觀點“公子,恕屬下直言,若心緒起伏至蠱蟲難控,您是否考慮閉關掃平心魔。”
陸嶼然站在原地,看起來還是那般樣子,甚至有些松弛,只是眼尾弧度漸漸朝下壓,壓得極冷,冷到羅青山想要為自己的冒昧告罪,他卻只是盯著長腳壁柜上一只花瓶看了會,并無動作。
心魔。
陸嶼然敲著桌面,心中一時難得又躁又亂,下意識用指骨去碾蠱蟲待過的位置,想到溫禾安的臉,只覺棘手至極。
他情愿是自己生了心魔。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