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禾安搖搖頭。
商淮讓店家新搬了兩張凳椅過來,在凌枝饒有興致的注視下扯了張起來準備坐下,被溫禾安攔住了,她道“你還真準備再陪她喝上一宿她有點醉了,不喝了,回去吧。”
她看向凌枝,問“你住哪去渡口還是跟我走。”
這一問,陸嶼然也看了過來。視線兩相交觸,他頗為壓抑地皺了下眉,如果凌枝沒理解錯,那意思好像是在提醒她自己有點數,上一次溺海發生的事,陰官家欠著誰的人情沒還。
她定定看了一會,將頭一撇,冷冷地哼“我要回渡口,進秘境之前還有事要交代。”
“我送你回去”
凌枝覺得哪里至于,甭管蘿州城多魚龍混雜,除了眼前這兩個和在秘境里的兩個,誰能在她頭上討到半點好,然拒絕的話在嘴巴上繞了一圈,在看到商淮時改變了主意,不客氣地對陸嶼然道“我都把你道侶讓出來了,你把商淮給我不過分吧。她本來可是要陪我的。”
陸嶼然來了點興致,他頷首,慢條斯理道“你也知道,她是我道侶。”
凌枝噎了下,跟陸嶼然這兩個天選的倒霉鬼之間實在沒什么好說的,側身直接找當事人。她今天難得放棄了她鐘情的蝎尾辮,露出光潔的額心,飽滿的珍珠耳墜隨著動作晃動,眉眼間的稚氣因此散去一些,但看眼睛還是一樣。
沒什么變化。
她語音清脆“你不是來找我的嗎”
商淮心頭跳了下,原本隨意垂在身側的長指跟被燙到了一樣彎了下,他早對小家主的個性有了分外清晰的認知,過分直白,我行我素,直得太過,根本不知道有些話聽著就很有歧義。
別人在心有所屬的情況下知道有個人喜歡過自己,就別管是報恩,或是其中有什么天大的誤會,總會避一避讓一讓,要么說清楚,要么、就算是有心要腳踏兩只船,也總不會像她似的,一聊天就是桂花糕,蓮子糕,清涼糕,哪一次實在是疲于應付沒有理她,就那么半個時辰,“救命之恩”就不滿地壓上來了。
將挾恩以報這個詞發揮到極致。
哪有這樣的。
商淮慢慢挪開視線,抵著喉嚨咳了聲,含糊至極地負隅頑抗“也算不上是吧羅青山讓我來的。”
他朝溫禾安點了下頭,低聲說“我送她回去吧。醒酒藥也在我這,我等會讓她吃了。”
陸嶼然沒說什么。
溫禾安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
兩人結賬,先一步離開。
城東深巷里很是靜謐,宅院間隔得有些遠,每道宅門前都亮著兩盞燈,除此之外只剩頭頂的月亮散發著皎白的光。走了沒一會,陸嶼然牽住溫禾安的手,她順勢卸了力道,連骨節都是柔軟的。
溫禾安以為來的人會是羅青山,巫醫心腸軟,眼里藏不住情緒,一心埋在醫師一道的鉆研里,遇到事也不太能很快轉到過彎來,有種慢一拍的悲天憫人。只要他來了,他傍晚時表現出來的不對勁,她有很多種方式可以知道。
原本覺得羅青山不敢深夜敲陸嶼然的門。
誰知道。
計劃出現了小小的偏差。
來的是陸嶼然,她倒是難得不失望,也覺得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