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陸嶼然亦在看她,或者說在看她肩上的雀衣,她為了在秘境傳承中方便,沒穿繁復的衣裙,臉上沒有脂粉,腰間沒有環佩,長衣長褲,夜行俠的裝扮,雀衣披上去后變作透明色,薄若蟬翼,并不突兀。
“先去商淮那。”他頓了下,接著說“吃完飯和你說上次的事。”
溫禾安點了下頭,說好,但是半晌沒動。
陸嶼然膚色冷白,平時還好,一旦身體出現狀況,眼窩便尤為深邃,瞳仁沉黑,唇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她看著看著,貼近了些,這次規規矩矩,氣息控得嚴實,一絲也沒放出來。
她動作極慢,極輕,長頸揚起,唇瓣吮上去,柔軟得像云彩,溫吞又有條理,一點一點看著他破開冰層的裂隙,慢慢開始情動地回應,再看著他唇上浮出水潤正常的色澤,這才輕聲吐息,問“這樣,會好一點嗎”
陸嶼然當然能感覺到。
這親吻沒有半分情欲氣息。
不是引誘。
是想將他從某種糟糕的境況中稍微拉出來一些,像要重塑一個摔出紋裂的珍貴瓷盞。
巫山帝嗣極為強大,從出生起就不曾讓族人失望過,人生經歷波瀾壯闊,禁閉這件事渺如塵埃,一不流血二不見骨,他提都不想提沒必要提,他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共情。
然而此時嘗到這生澀吻中傳遞過來的隱晦不悅與疼惜,只一點,便叫他分外誠實地低了低腰身,頭皮發麻。
陸嶼然一時間有些難以形容心中的真實心緒,他緩然垂睫,伸手將她拉到懷中,沒說好與不好,半晌,只是喊了聲她的名字,低悶著,微啞。
待兩人一前一后出現在宅院中時,飯菜已經全部擺到架在院中的圓桌上,凌枝得到了特殊
照顧,已經用手帕包著塊豌豆黃吃上了。
商淮聽說陸嶼然這種狀態下還去秘境之門接人,與羅青山對視一眼,佩服得五體投地這要是在之前,誰能讓他在才從禁閉室出來時開口說上一句話,就算是有本事。
人都到齊,幾人圍著圓桌坐下。
商淮在這次飯菜上下了真功夫,滿滿一桌菜,熱辣鮮香,香氣四溢,他對這次爭奪傳承的一波三折與最后結果很是滿意,聽凌枝說起江無雙繃不住的破碎表情,搖頭嘆息,可惜自己不在現場,沒能親眼見到。
“我第一次見溫流光和江無雙吃這么大的悶虧。”商淮不太能吃辣,給自己舀了勺雞湯,才坐回去,見凌枝也遞來個碗,于是又站起來給她盛湯,“你們是當時就商量好了”
“沒有。”
凌枝吃好了,心情也好,很給面子地回答“溫禾安臨時想的,我略作配合,四個人里只有兩座第一,誰不想要但傻子才跟他們對打呢。”
商淮嘖了聲,回憶起那個場面,耳邊尚能聽到滿天的唏噓與嘩然,不由看向攪起軒然大波的始作俑者。她撈了塊從紅湯鍋中燉鍋的肉,對所有的夸贊來者不拒,又格外從容淡定,榮辱不驚,聽一遍,過了耳朵,也就算了。
就算是慶功宴。
也瞧不出半點得意的飄飄然。
商淮和羅青山,凌枝說的話多,溫禾安時不時應兩句,很快就發現,商淮和羅青山特意避開了陸嶼然。
陸嶼然沒吃多少,拿濕手巾擦干凈手,靠著椅背好似在想事情。不說話,也不打擾別人說話,像和身邊人隔了一層界限分明的結界,唯有溫禾安靠過來低低跟他說話時,這種距離感會無聲消融。
凌枝有一雙能看透凡俗的眼睛,之前憋著不說,現在將這次幾人進傳承的老底都揭了個遍“江無雙能不氣嘛,溫流光好歹得了個圣者之器,李逾得了本帝主手札,他什么都沒得到,就抓了一面祭旗,還有一點沒什么用的靈力。”
說到后面,她皺皺眉,也有點想不通“按理說,也不至于啊,帝主出手給東西一向大方。”
溫禾安憶起袖子里的令牌,聽她跟報菜名似的報這些東西,倏然問“你能看到我得了些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