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通明下,身后的歡聲笑語化作嘈切的背景,唯有兩人的目光,在眾人未曾注意的一瞬,于半空相接。
時間仿佛凝滯,謝蘭霽也未曾想到,這一眼看見的竟又是那位隨大人。
不過很快,她便收回目光,在花朝與霜序的攙扶下邁出宮門。
夜露深重,宮門外的涼意層層襲來,謝蘭霽剛出門便咳嗽起來。
花朝連忙將狐裘披肩為她披上。
謝蘭霽攏了攏衣襟,腦海里想的卻是方才那一眼。
連著在宮門口的視線相撞,這已經是兩人第二次莫名視線相對。
說不上為什么,謝蘭霽總覺得這位隨大人看她的眼神并非單純的愛慕或是喜歡,她平靜的外表下,似是掩藏著更深的東西。
皇宮長廊幽深,走如游蛇,幸有月色晾曬,才致使長廊沒那般森然恐怖。
迎面走來一個丫鬟,謝蘭霽認出,她是謝箏身邊的人,便停下腳步看她。
那丫鬟對謝蘭霽恭恭敬敬地行著禮,道“殿下,四公主請您過去。”
謝蘭霽未說話,花朝踏前一步“我們殿下得了陛下旨意,現在要回宮歇息,四公主此舉難不成是想讓我們帶殿下抗旨”
那丫鬟仍舊堅持“只需一小會,請長公主殿下通融。”
花朝還想說什么,謝蘭霽攔下她,對那丫鬟溫笑“好,帶路吧。”
丫鬟朝她感激地一笑,帶著她很快到了一處園林前。此處本就是陛下用來宴請大臣的地方,周邊也種了些花草樹木,更有一亭閣立在半空,好用來賞景。
謝箏便在亭閣中,面前擺著瓜果,吃一樣丟一樣,滿臉憤懣。見謝蘭霽走上臺階后喘息咳嗽的模樣,忍不住譏諷“就這身體,走兩步喘三步,怎么為居易哥哥誕下子嗣。”
謝蘭霽也不惱,自顧自坐下,攏著衣襟問她“璇璣,找我何事”
“別叫我璇璣”謝箏怒氣一下上來,將手中香蕉皮甩在地上,猛地站起身瞪向她。
謝蘭霽便抬眸看她。
眸中水色深深,平淡中透著一絲無奈。
她這副不計較的包容姿態,讓謝箏反而更加生氣,于是背過身不看她,冷聲“別以為今晚你替我求情我就會原諒你,我是不會放棄居易哥哥的”
“是嗎那你盡管搶好了。”
她這話說的篤定,仿佛謝箏無論如何,秦忱最終還是會選擇她一樣。
謝箏心底竄起一陣怒火,她轉過身看她,大聲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就是個壞女人,你分明不喜歡居易哥哥,為何還要嫁給他”
在謝蘭霽未與秦忱訂婚前,謝箏與她關系最是好,她從不嫌棄她是前朝子女,每逢有什么好東西,總會第一個與謝蘭霽分享。
那時秦盛凌大將軍常年出征在外,皇帝體恤他,便時常將秦忱召進宮,甚至讓他與皇子一同讀書學習。
他們三人也由此相識,時間一久,謝箏便對秦忱暗生了情愫,但她怕謝蘭霽也會喜歡秦忱,從而造成兩人爭奪一人的情況,曾問過她許多次對秦忱是否有意。
每一次謝蘭霽的回答都是無意。
謝箏于是放下心,可謝蘭霽分明知曉自己喜歡他,三年前,在秦忱請旨求婚時,竟還是選擇了同意,而今,還說出這般篤定的話。
謝箏雙手撐著桌子,怒氣沖沖地等著她的回答。
夜色極深,眼前女人卻白地晃眼,就連唇色也是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