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夜,平遠侯府。
玄色衣袍男子筆直地跪在院中,樹影婆娑,他雙拳緊握,悶棍聲一下又一下落在他肩背,“嘭嘭”聲響起,每一下都帶著股勢要打折他脊背的力度。
秦盛凌毫不手軟,分明知曉此事不是他的錯,下手的力度卻不減分毫。
長公主生辰宴上,他與四公主衣衫不整地幽會被眾人撞見,皇帝的臉色一變再變,怒不可遏,當晚所有宮女太監全數斬首,圍觀眾臣,也被勒令此事不得外傳。
若不是因為他,秦忱現在早被拉去杖斃了。饒是如此,陛下也當即撤去他所有官職,讓他滾回家思過。
皇帝沒有下令責罰,完全是看在秦盛凌的面子上。
而眼下,他只有下狠手,下重手,才能給皇帝交代。
當然,此事還不算完,這件事關乎到兩個公主的名聲,他們若是不能拿出合理的解決方案,這件禍事勢必會給他們帶來大難。
秦盛凌私心里不想讓秦忱與四公主有糾葛,可那么多雙眼睛看著,秦忱是怎么也不能拋下四公主不管,可秦忱與長公主畢竟有著婚約。
秦盛凌想到她是那人的女兒,看向秦忱的目光微冷,手中棍棒再度狠狠揮下。
終于“啪”地一聲后,木棍折斷。
他看向院中自始至終一聲不吭的人,扔下木棍擦了擦手道“我與你說過回京萬事需謹慎,可你還是中招了,眼下造成這般局面,你待如何”
他許是忍久了,額頭汗珠順著鬢角落下,聲音艱澀而嘶啞“父親,我明日便會去見微府上退親,向陛下求娶四公主,事已至此,我不會負她。”
秦忱自然知曉秦忱口中的她是指謝箏,手指微曲,道“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了,明日早朝我會向陛下請奏離開,去鎮守我大元邊關,到時,你也跟著一同去吧。”
京城水太深,他的性子留在這里終歸不太合適。
秦忱目光微痛,沉聲道“是。”
這一切都如隨春生所愿,可莫名的,她心中卻并未那般開心。
常守見她不說話,又嚼一口餅子,道“我還聽說,今早的時候,秦小將軍去長公主府退婚,是被下人拿著棍棒打出去的。”
他說的好像自己當時就在旁邊圍觀似的。
時值夏日,天氣微熱,隨春生輕出一口氣,正欲說話,院門出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側眸望去,便見府內看門小廝領著海公公逐漸走近。
海公公年約四五十,面白無須,長相慈祥。自皇帝登基時起便一直跟在他身邊,是當之無愧的陛下身邊第一人,據說為人和善,一生無子女,在宮內外都有著極好的名聲。
上回隨春生跪青云臺后,還是海公公領著常玖常守進宮,將她抬回府。
“隨大人,別來無恙。”海公公走至她跟前,目光落在她臉上兩秒,很快轉到她腿上,笑道“隨大人這腿可好些了”
隨春生心思微轉,面上卻笑道“托公公的福,傷快好了,再養些時日,便無大礙。”
“那便好。”海公公說完,直入主題“雜家此次來是來傳陛下口諭,召您進宮面圣,隨大人,請吧。”
隨春生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對海公公對她的態度疑惑起來。他今日對自己似乎有些冷淡。
“好,有勞海公公傳話。”隨春生朝常守點頭示意,常守從懷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銀兩恭敬地遞到海公公手邊。
“隨大人這是做什么。”海公公伸手推辭,卻還是被常守塞進了衣袖。
“一點心意,畢竟海公公過來也頗為費事。”隨春生說著,從輪椅上站起,雖不太穩當,卻也能獨自行走,她走到海公公身邊,輕聲道“不知此次陛下召我進宮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