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碰,宣曜頓時渾身緊繃,視線牢牢凝固在顧長懷身上。
時常帶笑的眼眸此時寫滿認真,與平時閑散帶笑的模樣是天差地別,眼神里竟透出極具攻擊性的冰冷。
感受到指腹在疤痕上劃過的觸感,宣曜身軀有些控制不住微微戰栗,心跳得愈發劇烈了。
顧長懷隨口問道“還記不記得遇襲時的情形”
等了半響,也沒聲音。
嗯
這會兒變啞巴了
顧長懷停下動作,盯著宣曜,發現宣曜竟在走神,頓時覺得手有點癢癢。
比他手更快的是華魅,華魅可不慣著這小少爺,一巴掌拍醒宣曜,惡聲惡氣“哎問你話呢老實點回答”
宣曜回過神來,不自然地偏過頭去,低聲道“兩個半月前,山莊收令,得知兩儀閣新圣女襲位,父親特命我去給圣女送拜禮。”
說著說著,他神色正經起來,敘述道“誰知路行途中的夜間,有兩人殺出,將我身邊死衛殺了干凈,后又沖我來,似乎知曉我身上所帶靈寶的缺陷,刀刀致命,以至于靈寶碎了一地。”
語氣里還有些后怕,“也幸虧臨行前老祖在我護身羽上施加了一縷神念,這才叫我幸免于難。”
話音落下,宣曜鬢邊的尾羽晃了晃。
“可有看清那兩人的面貌”顧長懷問道。
聞言,宣曜搖頭“有面具,看不真切,只能從身形辨別是一男一女。”他厭惡道,“手段狠辣,刀尾留痕,定然就是陰陽雙殊他們如此肆意妄為,遲早會被捉拿處死”
背鍋還要挨罵,顧長懷笑吟吟地說“你就這么確定是陰陽雙殊對你家靈寶缺陷了如指掌,不見得就是他們所為。”他唇邊猶帶笑容,笑意卻不達眼底。
宣曜一愣,“此話何解”
這時,旁邊金霜咳了兩聲,好意提醒道“雙殊雖名聲惡劣,但若真要取人性命那必然是下死手,要不然就不傷你,只捉弄,不會殺到一半不殺了。”
宣曜皺眉,“那不是因為我身上有老祖的神念護身,才幸免于難嗎”
“你還是沒懂。”金霜嘆氣,替宣曜細數道“五年前雙殊屠城,將城主燉成蛇羹在城門口分發,你可有見過一個活口神念只能擋下一擊,陰陽雙殊卻有兩人。魔界的蛇城主修為遠高于你,又在魔界盤踞多年惡名遠揚,莫非護身的東西還比你少”
“也是在屠城結束之后,才有人聽到雙殊說話,這才傳出了雙殊是一男一女的消息。”
頓了頓,他又道“再說把將修士扒光衣服吊在各自的仙門的事,雖說不大禮貌了些,可那些修士又有誰傷了一分一毫”
見金霜說得如此有條理,華魅驚詫一瞬,隨后悄悄傳音給顧長懷,“要不是兜里沒錢,我高低要給無定坊打三百靈石。”
金霜這么一說,令宣曜陷入深思,“那要殺我的人是誰”
“等等。”顧長懷打斷了二人,視線聚焦在疤痕的頂端,那里皮下似乎有什么東西要透出來。
靜默片刻,他突然拔出一把匕首,說道“忍一下。”
刀尖靠近,甚至宣曜都還沒來得及反應,便感到肩頭有一絲細微的疼痛,接著疼痛變得劇烈,似乎引得靈脈都在發疼。他面色驟然泛白想要掙扎。
“按住他”顧長懷厲聲。
見到被挑破的皮肉下有一點熒光,金霜神情一凜,急忙應聲,兩步上前幫忙固定住了宣曜晃動的身子。
下一瞬間,一條與刀疤痕跡幾乎同等長度的透明絲線被猛地拔了出來,拔出來后,顧長懷迅速往傷口撒了一把靈藥上去。
靈藥作用下,挑破的一點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宣曜大汗淋漓,大口喘氣。
少莊主哪里受過這種粗暴的待遇,就算清理魔氣長老們也都是客客氣氣,他張嘴想罵人,目光卻在觸及顧長懷卷在匕首之上的絲線后,陡然大變。
罵人的話噎在喉間,他怔怔地半響說不出話。
顧長懷轉了一圈匕首,視線落在透明的絲線上,看似絲線,實則被拔出來后,便一直盤踞在匕首上緩慢蠕動,好似一條蛇。
是活物。
他好整以暇地挑眉,語氣幽幽道“看來你家有內鬼啊。”他轉眸對著宣曜一笑,“少莊主。”
溫和平靜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難言的諷刺感。